但是米粽,勾起她太多伤心、痛苦又难堪无比的回忆。
一桩桩,一件件,像是走马灯一样闪现在她的脑海里,苦痛挣扎。
还是像一根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在心底里。
连带着米粽都变得刺眼。司徒云昭眼中的冰寒更甚,她终于没有压抑着,透露出一丝情绪,勾唇冷笑,“转告柔嘉公主,本王从来不喜欢吃什么米粽,不必白费心思了。”
可那分明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如今却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怪物。
说罢,她便负着手走出了辰阅阁,茯苓蹙着眉,也跟了上去。
司徒云昭身着金黄色的金蟒王袍,她走入夕阳里,像是融入其中。
那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在她走后才悄悄抬起头来,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夜色渐深,日常王府的用晚膳时候早已过了,司徒清潇坐在桌边,低垂着眼眸,守着满桌精致的菜肴,与司徒云昭最喜欢的糕点,自夕阳到夜幕降临。
门口传来声响,司徒清潇心中一动,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进来的人却是苏木,她捕捉到了司徒清潇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那晶亮的东西消失不见,她暗叹了一口气,“公主。”
司徒清潇收回目光,眼睫颤了颤,如同蝴蝶振翅,绝世的面容,脆弱又美丽。
苏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神情复杂,心疼地斟酌劝道:“公主,摄政王今夜……应当不会回来了,您快些用膳吧。”
苏木苏叶,就像是司徒清潇的左右手,一个理智,一个感性,如若是苏叶,也许会放纵她,晚些来劝诫,而苏木却是个理智之人,辰阅阁每日黄昏朝臣便会归家,司徒云昭除却朝政抽不开身时,也常会回王府陪伴弟妹用膳,从不在外留宿、从前,司徒云昭和司徒清潇在一起时,司徒云昭更是日日不晚归。
而今,直至深夜她都未归,司徒清潇不想面对,苏木却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将事实摆到眼前来。
无论是为了安全,还是为了陪伴弟妹,总之,除却住在昭阳宫的那段时日,司徒云昭从不会在外留宿的,而今,自己在这里,她却不愿回来,其意已是不言而喻了。
这昭示着,她有如何的不想见自己。
从前,跨越千山万水,昭儿也会来见自己,而今,她就等在这里,昭儿却都忍不住要逃离自己。
司徒清潇轻轻摇了摇头,“不,”她不愿再自怜自艾地想下去了,她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目光闪烁,转开了话题,“去热一热菜吧。”
苏木无奈又不忍,“可是公主,这菜,已经热了三次了。”
像是梦境成为了泡影,一次次被旁人无情地戳穿。倾城绝世,骄傲如斯的一国长公主,如今却错觉中觉得自己仿佛是深宫中因为年老色衰而被那君王抛弃冷落的妃嫔,一日一日,一月一月地苦等,却等不来对方的垂怜。司徒清潇自小长在深宫,见多了这些场景,她指尖颤了颤,面对着这满桌的精致菜肴,觉得无比难堪,想要逃离这里。
“本宫……出去等。”
理智告诉她这样的难堪是无法忍受的,她却没办法去放弃。
苏木拿起梨花椅上的披风跟了上去,“公主,您的体寒严重,还是披上些。”
司徒清潇几乎是逃也似地出了内室,步履艰难,走到外室时,迎面却撞上了回来的司徒云昭。
她回来了?
才刚刚不自觉闪出的一丝光亮,在当她撞进司徒云昭的眼底时,彻底熄灭了。
离别
司徒清潇仍旧含着希冀,望着她,带着柔软的眼眸,近乎讨好的语气,“昭儿,房里备了晚膳,有你最喜欢的羹,你还想再吃些什么,我吩咐她们去备,我……”
“不必了。”司徒云昭出口的话,是连她自己都未曾设想过的冷淡,她本意不是如此,可出口却是如此。
已是入夏,司徒云昭衣着单薄,只是穿着简单的金黄色蟒袍,腰间束着玉带,双手也并未像平日见朝臣那样负在身后,就只是站在她面前,身形颀长挺拔,如松如竹,还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模样,但胸前的团蟒冰凉得有些刺骨。
司徒清潇的指尖仿佛触上了它,也跟着凉了凉。
也许是意识到了,司徒云昭尽量柔和了一些语气,多作了一句解释,“本王用过晚膳了。”看得出来,司徒云昭已经在尽量遏制情绪了,可她美艳的眉目间还是冰冰冷冷的,那是不会骗人的。
这些都清清楚楚落入司徒清潇的眼底。她眼睫颤了颤,像是沾上了雨露的蝴蝶振翅,美丽又脆弱。她知道不该追问才是最好的,可她只想掀起她情绪的一丝丝波澜,心慌到,只想知道一点点,司徒云昭当下的心情。她控制不住地继续说道,“还备了马蹄糕,红豆糕,桂花糕呢,你——”
这幅模样,带着卑微的讨好,实在太像那日的自己了。今日的米粽,将那日的情形一一重新勾了出来,像是擦拭掉了灰尘,仍旧清晰无比。曾以为的淡忘与原谅,其实不过是骗自己么?难道自己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如此卑微的模样么?司徒云昭越发烦躁,但平南王府如此的王候世家的矜贵与教养,以及上位者多年的喜怒不形于色,早已将这些情绪的收敛刻进她的骨子里了,她即便是怒气,或是烦躁,都不会现出半分。
她只是冰冷地道:“本王先去沐浴了。”
像是被这种冰寒刺到,她下意识温顺地让开,不再言语,眼中却蓄上了点点无措的水光,在司徒云昭看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