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维护司徒家,也一样用这样的方式去维护司徒云昭,却做错了,却伤害了她,那并非她本意的。
“你不要道歉!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放过了你,你还要这样。”
为什么,明明我已经说服自己死心,你还要来撩拨我,一次次把我推入更深的深渊。
为什么?
司徒云昭红着眼尾控诉,手下却是温柔地包扎。
司徒清潇轻轻地抓住她正在包扎的手腕,“不要放过我,好不好?”
手腕上的血还在滴下,她像是毫无所感,柔和的目光含上了点点水光,“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再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司徒云昭不能抬起头来,她知道她抬起头来,便会对上司徒清潇的目光,对上她的目光时,自己永远只有心软与心疼。
永远会融化在她的眼眸中。
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
她恨自己为何会这么喜欢她,这么放不下她。明明已经受伤那么多次了,还是不知悔改。
司徒清潇做了皇室的长公主多年,从来都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司徒家的江山,保护着司徒一族,保护着兄弟姐妹,父皇要她与陆子淮成亲,只为陆家能将来与司徒云昭相抗,能够庇护这片江山,能够保护司徒清洛,母后临死前嘱托她,保护司徒清洛,那是她的弟弟。她生来流着司徒家的血,这责任几乎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或许自先平南王去世那日,还是自司徒云昭成为这个王朝的权臣那日,她以为她们再无可能的。直到她与司徒云昭在一起,她才知晓,自己亦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为了这些责任伤害司徒云昭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在痛着。
亲手用剑杀掉司徒清灏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在害怕。
她没有司徒云昭那样的杀伐决断,每一步对她来说都至关艰难。
如果这么势必要在其中择一的话,她还是不想失掉司徒云昭。
她低着头,看着那片用绷带包扎起的伤口,轻声问出口:“赎罪?你要如何赎罪?”
司徒清潇温柔地,心底却有着慌张与无措,“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去做。”
“只要你,还愿意要我……”
司徒清潇为她挡下那个碎瓷片时,那片伤口,当日也是如此,即便她们还不曾在一起,十指相扣间,两颗心是无比的靠近。
又怎会像今日,明明都已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情,却比陌路更加陌生。
“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晚了些么?”司徒云昭握着拳,几近颤抖。
她声音都有些颤抖,“本王已经不知道,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了。”换来的却是她一次次亲手把刀送进自己的心口,一次次把自己推入不见底的深渊。
她什么都给她了,她可有珍惜过?
“你是不是当真能放弃你的司徒家,与本王在一起?你要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她知道司徒清潇必定会犹豫,她是个理智占上风的人,她是个责任大过天的人。
她却拉住了她的手腕,温声道:“我可以。”
“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昭儿。”
声声入心,她当真懂得如何拿捏她的软处。
司徒云昭握着拳,眼眶越发地红。
挟持
转眼间,便到了北国可汗回国的日子了。宫里特地举办了国宴,为可汗父女饯行,一向不愿家人进宫的司徒云昭,这次一反常态,突然携了弟妹们进宫一同参加国宴。
司徒清洛因为那日受惊未愈,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来参加国宴,只余司徒云昭与万俟言同坐尊位。
重华殿中歌舞升平,万俟言上次见识了司徒云昭的手腕,如今他对这位大齐年轻的女摄政王唯有敬佩,他不仅不好战争,更是个聪明人,与这样的中原王朝作对,也是无有好处的。
万俟言闲聊问道:“摄政王殿下,听说您的先父是大齐先平南王司徒益?”
司徒云昭略略点头,“是家父。”
“怪不得啊,虎父岂有犬女,先平南王在我们北国,有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之称,未成想,原来是一脉相承,摄政王,如今本汗对您唯有敬佩,”他端起酒盏,“来,我敬您,愿我们两国放下曾经的杀戮战争,日后永不交战,永不兴兵。”
司徒云昭自然无有拒绝的道理,她也端起酒盏,“为中原与草原的永世和平。”
司徒云昭与万俟言共同签署了和平诏书,百年来交战,从来是两败俱伤,既是战争,哪里有所谓的大获全胜,即便赢了,不过是踩在少数人的白骨上,去换得对面多数人的性命。
万俟言压低声音,悄声道:“摄政王,日后你若做了中原女帝,本汗必定不会感到惊讶奇怪,到时候本汗必定修书道贺。”
司徒云昭一身金黄色团蟒朝服,细白的长指捏着琉璃酒盏,她抬起眼来,眼中是志在必得的阴鸷,唇边却清浅地笑了笑,“借可汗吉言。”
方思南今日算是司徒云昭的贵客,她坐在大都护身边,大都护眼神示意最高的尊位,“那就是我们主上,平南王。”
果然如传说中,美艳却暗含着阴鸷,淡漠却矜贵,不过,只适合出现在传说中,或是诗画中的人,距离她们太远了。
方思南天生喜欢女子,尽管周围的人,或崇拜或倾慕司徒云昭,但她都无感觉。她侧了侧脸,看着正在宫宴上专心致志进食的大都护,似乎还是更为喜欢这个俏皮鬼。
她生在书香世家,自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这样盛大的场面,也不慌不忙,她软软地问:“那位便是长公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