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看了他一眼,“大沽到京师就叫京大线?朕的规划里,有京师到大同的铁路,那个才叫京大线。”
“奴婢明白了,以后这铁路线的名字,请皇上钦定。”
朱翊钧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铁路要加紧修。以前钦天监虽然有黄道林等众多能工巧匠,但是一盘散沙,十分力用不出三分来。
现在好了,东垣郡王世子朱载堉出掌钦天监,没一年就把钦天监管得井井有条,几个研究所也不是各自为战,终于知道遵行朕一直在强调的协同作战。
黄道林得以全身心,带着机械所蒸汽机车组几十名工程师,投入到蒸汽机改进上。进展很快,明年就能有原型机出来了。”
“奴婢听说,皇上给了黄道林不少指点,还御笔亲绘了草图,帮他们解决了好几个关键性难题。”
“他们非要把这蒸汽机车叫世子机车,朕驳了,好像朕当了一辈子世子一样。
朕给取了一个新名字,就叫‘燕山’,第一台就是燕山一号,第二台就是燕山二号,型号也叫燕山甲型。”
杨金水笑了,“皇爷取得名字,燕山,好听,那就没错了。皇爷,这位东垣郡王世子,确实有大本事,他精通乐律、数学、天文,皇上委他领着钦天监编写新万年历,是人尽其才。”
朱翊钧哈哈一笑,笑完后感叹道,“朱载堉的经历,也是让人唏嘘啊。”
“皇爷说得没错,朱载堉十五岁时,其父东垣郡王突然获罪,朱载堉大感不平,筑室独处,潜心治学,才有此成就。”
杨金水说的是郑藩的一段公案。
第三代郑王,郑康王朱祐枔去世无子,本来按序应以朱祐枔三叔盟津懿王朱见濍之子朱祐橏嗣郑王,但因朱见濍有罪已废,朝廷故而立朱祐枔四叔东垣端惠王朱见之子朱祐檡为郑王,是为郑懿王。
嘉靖六年,朱祐檡第四子朱厚烷继郑王位。
嘉靖二十九年,朱祐橏要求复郡王爵位,怨恨郑王朱厚烷不为他上奏,于是上疏朱厚烷四十条罪行,以叛逆罪告。
世宗下诏以驸马中官聆讯,复报并无叛逆罪,但有以治宫室名号拟乘舆的罪行。
世宗大怒:“朱厚烷不理朕劝告,在郑国中骄傲无礼,是大逆不道。”于是朱厚烷被贬为庶人,禁锢凤阳。
朱祐橏举报有功,复盟津郡王,暂摄郑藩事。
上次宗室大清理,朱祐橏等郑藩上下十几位郡王、镇国将军被查出大不敬、大逆不道等大罪,连同郑藩一并被除国。
顺带着查出朱祐橏诬陷朱厚烷一事,朱厚烷被赦免。只是郑藩被除,郑王也改封给朱载尧。
于是朝廷下诏,朱厚烷被改封东垣郡王,算是继承其祖父的爵位。
父亲朱厚烷被平反,朱载堉欣然接受邀请,出任钦天监监正。
休息半个小时,东巡队伍继续前行。
朱翊钧和张居正依旧对坐在马车里。
“皇上,臣这次随驾东巡,从丰润到开平,再到滦州,已经是大开眼界。也深刻领悟到皇上此前说的,展经济是一切的基础。
展经济,臣自觉不如杨金水。不过臣身为内阁总理,却在考虑一件事。”
“何事?”
“皇上,滦州富足如此,太原、上海,还有其它重点展的工商要地,以后必将挑起大明经济和税收的大梁。”
朱翊钧点点头,没错,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只是这些地方,或府或县,按律都归本地布政司管辖,内阁和户部不该插手。可是这几地一举一动,都牵动国计民生。
皇上此前常说,全国上下一盘棋,臣身为内阁总理,做梦都想着如何下好这盘棋。只是这棋子用起来,不顺手啊。”
朱翊钧哈哈大笑,“朕知道张师傅的忧虑,担心这几地的财税被布政司过一手,会被刮走几成油水,实在是舍不得。”
“哈哈,皇上说得没错,臣确实有几分不舍。
除此之外,臣还担心这几地归布政司管,总会有人利欲熏心,视这几地为肥羊,胡乱下手。到时候扰乱了这几地的政事,耽误几地工厂的日常,反倒麻烦了。”
朱翊钧脸色一正,“嗯,张师傅此虑,说到点子上。地方上有些官吏,总是胆子很大,尤其是见到钱了,可以胆大包天。”
他侧头想了想,“张师傅,此前地方有府、县之外,还有直隶州和散州。直隶州隶于京师或省布政使司,地位同府,散州隶属于府。
朕进行地方改制,把直隶州和散州全部革除,编并入各府里。现在我们可以再设直隶州,只是这直隶州级别可以往上升一升。
知州官阶同布政司右参议,财政税赋直接归户部管辖。但行政由布政司代管,人事铨政由布政司提名,但是必须得吏部和内阁批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