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守礼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和王崇古聊起了朝中的大事,张居正丁忧夺情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不代表朝政停摆,相反运作良好,主要还是九月京营出征全宁卫。<p>
打还是不打?晋党内部要统一声音。<p>
一直到日暮时分,葛守礼才带着范应期和王家屏离开了,而后王锡爵等人也离开了王崇古的家宅。<p>
“恭喜父亲,过了这入阁的最后一关。”王谦十分真诚的说道。<p>
王崇古则是看着王谦,满是怀疑的说道:“儿呀,你不会是要把你亲爹送到刑场,才肯罢休吧?不会吧?难不成我默许了范应期的做法,你就要把我送到刑场去?”<p>
“有这个打算来着。”王谦想了想,选择了实话实说,亲爹也不是不能办,张四维还是王崇古亲外甥,王谦不照样下得去手?<p>
“来人,拿我的大环刀来!”王崇古气急。<p>
“爹!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朝廷命官!”<p>
王崇古气急怪坏的说道:“你就是天王老子,你也是我儿子,老子今天就是要清理门户!”<p>
王崇古真的是被气懵了,一想到自己已经有了孙子,这个独生子,不要也罢,的确,他王崇古的确是条大鱼,朝臣们盯着也就算了,他亲儿子整天盯着他,还有没有天理了,有没有王法了!<p>
“爹,你消消气啊!”<p>
“逆子,吃我一刀!”<p>
王崇古最终还是没有痛下杀手,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儿子。<p>
“父亲,王锡爵今天来,就是探父亲口风的,那范应期也不是真的蠢,就是故意卖蠢而已。”王谦为老爹分析着刚才的局面。<p>
“我教训范应期,是因为范应期是咱们晋党的人,是自己人,看似说范应期蠢,不过是说王锡爵蠢罢了。”王崇古嗤笑了一声,王锡爵听懂了,但是不认同。<p>
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p>
王锡爵想看看这新阁臣的政治光谱,而范应期可不是个蠢货,光收银子不办事的范应期、王家屏,绝对不是不懂朝中局势的蠢材。<p>
葛守礼憨直,可是范应期是个人精,突然说要攻讦谭纶,就是在试探。<p>
王锡爵在试探,范应期同样在试探。<p>
范应期犯蠢,是葛守礼要试探王崇古,葛守礼老了,晋党迟早要交出去,那王崇古就是不二人选,没有比王崇古更合适的人了,可王崇古入了阁,会不会拉着晋党一起向地狱狂奔,葛守礼自然要看看。<p>
朝堂的政斗是个零和博弈,在严酷的斗争中,一方获利,必然会有一方受损。<p>
所以,身在这个最大名利场里的每一个个体,都会打自己的小算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连亲生父子都不能完全信任,这个名利场,焦竑和张居正这类的人不喜欢,那是真的不喜欢。<p>
万历五年六月初三,大明的朝会如常进行,朱翊钧整理好了自己仪容仪表,等待着净鞭三声响后,朝臣们鱼贯而入。<p>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在次辅吕调阳的带领下,十分恭顺的见礼。<p>
“免礼。”朱翊钧平静的说道:“先生父亲弃世而去,先生悲痛欲绝,朕亦感同身受,前日先生已经离开了京师,前往了西山丁忧守孝。”<p>
“自今日起,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吕调阳,转建极殿大学士领文渊阁主事,刑部尚书王崇古,以太子少保进武英殿大学士,入阁参预机务辅弼国事。”<p>
朱翊钧首先打破了一个惯例,那就是大明朝的内阁名单,不经过廷推直接任命。<p>
其有关政事得失利弊之研商者,谓之廷议;<p>
其有关人事升补任用之拟议者,则谓之廷推。<p>
但是关于王崇古入阁之事,朱翊钧并没有召开廷推,直接宣布了他的决定,让群臣一片哗然,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王崇古被释放后,一定会入阁,但是这不廷推,直接任命,也是让朝臣们格外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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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合规矩。<p>
廷推内阁辅弼之臣,是臣权中的核心权力,皇帝只能选择同意还是不同意,但是这份名单,是由廷臣们推举出来的。<p>
崇祯年间,崇祯皇帝为了争夺内阁任命之权,搞出了金瓶抽签法,没错,就是之前的大理寺卿孙丕扬,在万历二十二年担任吏部尚书后,搞出的「掣签法」,以抽签决定官职。<p>
而这个掣签法一直用到了清末。<p>
而朱翊钧不用如此,这是张居正留下的来的尊主上威福之权的政治遗产,朱翊钧完美的继承了它,并且使用了这个遗产。<p>
王崇古颤颤巍巍的出列,五拜三叩首的跪在地上,俯首帖耳的说道:“陛下,臣惶恐,臣乃戴罪之身,蒙陛下不弃,宽宥臣大逆之罪,臣无德无量无仁无义,不过聚敛兴利之奸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p>
“大司寇要抗旨?”朱翊钧看着王崇古好奇的问道。<p>
王崇古吓了个激灵,阻拦张居正夺情的贱儒,真的该死,张居正在朝的时候,他这样拒绝过了皇帝很多次,屁事没有,皇帝还是恩荣不断,又是鹤氅,又是国窖,现在稍微推辞一下,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上来,这谁顶得住?<p>
现在张居正因为言官胡说八道,被迫致仕,陛下真的是越来越薄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