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对北虏的全新玩法
不入股,就入土,不是姚长贞在危言耸听,而是现实就是如此,即便是在南衙,这个从有了大明之后,就一直不满大明朝廷管的太宽的江南地区,也是如此。
大明皇帝是极为霸道的,这是帝制之下的必然,以奸臣王崇古为首,践行的安置流氓疏打造的官厂团造,已经逐渐成为了大明先进生产力的代表,他们拥有更多成熟的产业工匠、拥有更加广泛、更廉价的原料来源、拥有高附加值的商品、还拥有极为可怕的凝聚力。
哪怕是皇帝不动用阶级内的压制力,仅仅依靠商业行为,就已经让大明发生了一些改变,而这些改变就是必须要跟上皇帝的步伐,否则引以为豪的所谓千年世家,也不过是过去的风,翻过的书页而已。
海带的确利薄,因为海带生意从一开始就在让利农户渔民,种植海带是有利可图的,否则无人愿意种植,让利农户渔民,就意味着利润减少,这也是当初姚长贞不想参与的原因。
但是,海带附带的海货生意利厚,鱼油、棕榈油、金银铜铁再加工、硫磺、甘蔗、方糖、红木染料、香料等等。
海带生意就是入场券,不做海带生意,还想发财?皇帝是不可能允许的,皇帝不需要多做,不给你货,你做什么海货生意?大明的海货有七成都控制在五大远洋商行的手中。
在残酷的竞争之下,西土城部分遮奢户放下了对皇帝的成见,选择了投献。
姚长贞就是这类的人,和人一样,家族第一要务也是保证生存,才能图谋更多。
王谦、姚光启和姚长贞、姚长兴的谈判算不上多么顺利,但总归是各取所需,姚光启需要姚氏在湖广的商路和人脉,而姚长贞需要利润,自始至终,姚长贞都没有彻底撕破脸,无论是姚光启惨败离京的200两银子安家费,还是姚光启狼狈回京,姚长贞仍然将其视为儿子。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王崇古和王谦聊了很多,主要还是土蛮汗入京之事,晋党深耕草原多年,高利贷放的草原遍地都是。
“其实有个好办法,也不要怪我们晋人心狠手辣,这也是俺答汗引狼入室。”王崇古的面色极为平静,却带着一丝丝的玩味和残忍。
王谦抱着个大茶壶,咕咚咕咚的灌了点大碗茶,这是朝阳门外那些穷民苦力的上佳饮品,尤其是冰镇之后。
“谁家父亲不是望子成龙,我跑到四川去,山高水长,在四川杀人又放火,还跑到都江堰实地走访,确定了第一期的济民渠诸事,甚至还看着第一家石灰厂团造落成,我怎么就只配当個纨绔废物了!爹,我告诉伱!”
王崇古扔给了王谦一本阶级论,王谦是那种父慈子孝的儿子,本来极为光火不想看,但看到署名是张居正,耐着性子看完了一部分后,立刻明白了王崇古为何这么说。
王谦没有喝的烂醉,倒是姚光启有点喝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姚光启只是触景生情而已,他终究不再是姚氏的少爷,而是帝国的官员了。
王谦把姚光启送了回去后,打开了车窗,任由仍带着冷厉的春风吹拂,这本就微醺的醉意,立刻就醒来了不少,他认真的盘算了下,海带利薄但是量大,而且不容易坏,就像是食盐生意一样,只要把这个买卖做好,他们王家就是钟鸣鼎食之家,当然,现在已经是了。
“北宋时候契丹建立了辽国,澶渊之盟后,北宋马放南山,再复燕云口号喊得震天响,却没什么行动,而辽国也是类似,喜欢上了佛家,辽国遍地都是寺庙,这寺庙不事生产,就是个聚敛之地,为了信仰,彼时辽国每家要有一个出家人礼佛,这个出家人还是个成丁。”王崇古说起了过往。
这才是弊病,而北虏和大明这两百年冲突,争取的也不过是个更好的投降条件,希望大明解除边方贸易封锁,让日子更好过一些罢了。
“很弱。”王崇古非常确信的说道:“举个简单的例子,现在北虏,尤其是在漠南的北虏,连蒙字都不会写,写的国书都是用的汉文,你明白了吗?成祖文皇帝的五征草原,带走的可不仅仅是铁锅,还有他们的脊梁。”
“草原素来如此,匈奴强的时候叫匈奴,鲜卑强的时候草原人都叫鲜卑,突厥强的时候都叫突厥,契丹强的时候都叫契丹,女真强的时候都叫女真,蒙古强的时候都叫蒙古,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差,实力算不上强,否则俺答汗不会只劫掠京畿一次。”
“你儿子不是个废物点心,也能成才!”
但王崇古不想走,张居正还在,他就不想走,你张居正有考成法清丈还田,我王崇古也有安置流氓官厂团造,如果有机会,谁不愿意做给名垂青史、百世流芳的贤臣!
这是事实,连土蛮汗这个宗主大汗,都不会写蒙字,每次写的国书都是让儿子布延写汉文。
王谦那张破嘴,绝对不会客气,那姚老倌没有拍桌离去,而是坐下来认真谈生意不成?!
王谦将谈判的经过,事无巨细的说明,他非常意外亲爹的反应,这办成了事儿,还要挨骂不成?
“逆子误我啊,你这海带生意已经做到了山东、北直隶、陕西、山西,现在又做到了河南湖广去,你是生怕咱们家死的慢!”王崇古略显颓然,自己这儿子,就没一天让自己省心的,连纨绔的本色都做不好了,居然把生意给谈成了。
王谦左思右想,这样也好,自己继续做那个京师阔少也不错,他理解张居正的儿子们为何都在皇家格物院里不肯出来了,老爹太厉害,儿子确实难做。
“减丁。”
“对。”王崇古言简意赅。
你张居正做的,我王崇古做不得?
北虏强吗?强弱从来就只有相对。
费利佩也曾疑惑过这个问题,大明兴文匽武,跟自己挥刀把子孙根斩去了一样的令人不解,文明、秩序、和平,不过是强权在没有绝对优势打破平衡下的妥协,这就是泰西的普世价值观和强盗逻辑。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王谦一听这话,当即就不乐意了,大声的说道:“爹,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按着你的意思,我就该一事无成才对?感情你让我去,就是奔着我会把生意毁掉是吧!我做成事儿,反而做错了?!”
辽国的佛寺,金佛不度无缘人,这个缘分便是资财,土地、粮食、牲畜等等,都是缘分。
“他不想吗?他不能而已。”王崇古更加确切的表达了自己内心对北虏实力的判断。
其实有个好办法,王崇古致仕,从官选官+望族+垄断阶级,退回到望族+垄断阶级,这样对皇帝的威胁就会骤然降低,而王谦也有个光明的未来。
王谦当即气的七窍生烟,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了!
“你第一要务就是败家。”王崇古靠在椅背上,斜着眼看了下王谦说道:“越败家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