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村养牛的只有几户人家,虽说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相互帮手的,但这些人家里往往地多,若干等他们的牛来帮忙定会坏了计划。因此大多数人家都是老少齐上阵,用最原始的人力劳作。
秦家也不例外,犁已经稳稳立在田中,静待人上前推拉。
秦铮已经先一步到了地里,站在底下帮田埂上的叶澜挽裙裤。女子不能在外人面前露脚,更别说腿。可秦铮不是外人,这周边也不见其他人的身影,更别说叶澜根本不在意腿脚被人看见——她基本不拿这些条条框框规束自己,眼睛又不是猪肉检疫章,被人看见了还会在脸上多一个绿标不成?
一脚踩着另一边的鞋底,她轻而易举就将鞋踩了下来。田埂不算平整,单脚站着得扶着弯腰扶着男人的肩膀才能稳住。他便赶紧帮她把袜子褪去,另一只脚同样,好让叶澜能快些站住。
脚底触及地面,沙砾硬且硌脚,站在原地还好,走几步就要遭殃。她还在感受这种感觉,秦铮已经帮她把裤子挽好了。一双脚少见太阳,又白又净,往上的小腿亦是如此。
指腹上有粗茧,抚摸腿时格外明显。叶澜瞪了秦铮一眼,佯装凶巴巴道,“免费给你看就不错了,我警告你别乱摸啊。”
又作,秦铮趁乱摸了一把,在叶澜不备时掐腰将人抱进地里,黏糊糊的泥浆霎时附着在她的腿脚上,也将她的话给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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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质松软又韧性,和方才的地面一点都不一样,叶澜觉得这地里踩着舒服,不免走了几步试探。泥浆和面上的软泥从指缝中穿过,贴在皮肤上一阵暖和的潮湿感。视线不可穿透泥地到达地底,一切都得用足底感受,有杂草有螺壳,触感完全不一样,脚底先一步感受,手再伸进去摸索,抠出来看看是不是和自己的猜测一样。
这还不够,还要用脚拍打着泥地,看水浆溅到男人脸上,将他不怒而又无奈的神情尽收眼底。
“小心一些,莫让碎螺壳划伤了脚。”
划伤腿事小,耽误正事就不好了。叶澜果断结束犁地最轻松快乐的部分,剩下的时间让她无瑕取乐,比心中所预料的还要辛苦上好几分。
有经验的农户都不用定线,光靠眼神便可直直地从田地这头到另一头。秦铮在前面扯着绳子拖,叶澜就在后面用力推。犁头分正反两面。正面光滑平整;反面中间凸起,犁头先嵌入土里,前后两人再不断前进,夹杂着草根的厚重泥巴便翻滚起来。
土壤翻得浅了,水稻的根就扎不下去,即便是扎进去了,生长时也会因为空气不流通而长得差。因此人就要费更多劲,这才能将一块地翻得透透的。
冬冻春寒,使得底部的土壤土质较硬,水浆也不似一开始般舒适。脸上衣裳上一片斑驳,泥点子随着步子溅到后腿,干涸之后一整块皮肤都是厚重的,新的泥点接连不断挂上,而后向下蜿蜒,逐渐沉重了步子。人都如此,更不用说和土地紧密接触的农具,上面早就挂满了泥巴,让人的步履更加艰难。
劳作总是透露着一股湿热的,明明还未到夏天,却已经能感受到暑气。衣裳头发湿了粘在皮肤上,将这股沉闷的热气也贴紧了。水蒸气迫不及待从地里钻出来,碰撞在肌肤上形成的汗水与时间纠缠,催人莫错过了播种的好时节。
汗水止不住从额头往下淌,视线都要被模糊,叶澜抬手擦时才发现手早就抖得不成样子。掌心直接与农具摩擦,此时磨得一片通红,还有一股不可忽视的灼热感。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去,双颊涨红却不含着一丝羞赧,恍惚下险些栽倒进地里。
顾不得手上都是泥浆,秦铮赶紧手快扶住她。这块地才将将犁了一半,叶澜已然耐不住,要停下来缓口气。
恰好懂事的月姐儿从家里提了水过来,夫妻二人便先放下农具,走到田埂上稍作歇息。
“月姐儿喂嫂嫂。”见叶澜手上都是泥渍,月姐儿贴心将水倒好递到她唇边。哪怕离了井,泉水还是一样清冽,一杯下去,滚烫的舌和干涩的喉咙都得到了滋润。
连灌了两杯水,叶澜缩肩将下巴上的汗珠擦去,用鼻尖碰了碰月姐儿的,“多谢你帮了大忙,快给你大哥也倒上些。”
谁都不想这么快结束这片刻的清闲,叶澜双手撑上田埂,稍稍用力就翻了上去。借着习习凉风,三人就坐在田埂上看旁边那户人家试耕。
试耕并非人尝试耕种,而是牛犊。隔壁人家的小公牛今年一岁半,今日是它第一次下田试犁,一方面要让牛适应农具,另一方面则是适应耕作的模式。
这头小公牛通体都是黑的,眼珠子更是又黑又圆,此时正是脾性大的时候,瞪着牛眼不愿动弹。
要教会它犁地可不轻松,耗费的体力不比亲自犁地小。虽是小牛,但重量不轻,四条腿稳稳立在地里,挪都挪不动。牛极其有天性,知道这是要叫他干活,因此鼻子哼哼冒着气。使唤是使唤不动的,人要费老鼻子劲才能拉动绳子或是拍着它的脊背赶动,光是让它站到位置上都耗费了不少体力。
一人在前方牵着牛鼻子往特定的方向走,身后一人就控制着农具不歪不倾斜。小公牛累了,走的路也就歪了,最后更是直接停在了原地晃尾巴干瞪眼,任人拍或者打都不愿意再有任何动作。
边上孩子见了都在咯咯笑,就连月姐儿旁边的小黄狗都晃起了尾巴,也不知在看谁的笑话。
主人家又气又无奈,都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办,哄呗!新鲜的萝卜叶递到嘴边不吃就换成最嫩的菜心,谁料小牛哼了一口气,别开眼表示不屑。眼看僵持不下,干脆双方都冷静冷静,过一会儿再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