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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是第一次共乘一骑,但这一次,清河却觉得心跳加速,面上潮红不断。
只因在马上她不由地想起大婚后的第二日,他连哄带骗,硬是要带她入凉州城外的野林中一道“纵马”。
只不过那日,他与她是一前一后相对而坐。
他双手未执缰绳,而是扶着她的腰,恐她坠马似的,实则掌控着马速和节奏。信马由缰,胯-下的骏马在丛林间疾奔如风,马鞍一上一下急速地颠簸着,二人在马上驰骋如堕云端。
她羞得不能自己,好几次垂下头去,可他偏要空出手去,将她绯红的面,娇润的身掰正到他能一寸不漏地直视她的角度。
男人深邃的眸中倒影着她跃动的身姿,仰头凝望她的目光毫无遮拦,似在欣赏,又似沉溺。薄韧的唇也是一如既往地微微勾着,带着一丝得逞的坏笑,引她靠前,引她直入。
她受不住这样放肆又赤果的眼神,抬起手去捂他的眼,小臂却被他一手捞了去,牢牢架在他的后颈。
“夫人最好靠我再近些,免得摔下去……”他调笑的语调混着灼热的气息扑在胸前。马速已是快得惊人,她耳边只剩呼啸而过的风声,她心下又羞又恼,却只得惧怕地搂紧了他的颈。
即便她的骑术是在草原上历练过的,在女子中也算上乘,可一趟巡山下来直到天黑,最后已是精疲力竭,浑身绵软,喘息不止。齐胸襦裙的系带早已被解开,裙裾凌乱不已,精心挽起的青丝全然散了,被他低笑着抱回了卧房。
“在想什么?”男人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清河的思绪。她见已不知不觉回到了府门前,男人已在马下伸手想要抱她下来。她甩开他的手,径自跳下马后,提起裙裾气呼呼地往内里跑。
男人双臂滞在半空,不明就里,挠了挠鼻梁。又扫视了一圈,见门口处的仆从和亲卫都忽然纷纷垂下头,眼睫闪烁,分明就是已憋不住笑。
他摇了摇头,只得快步跟上了她。
心道,这女人,就是被他平日里给宠坏了的。今夜,决不能放过她。
***
数月后。
秋后寒凉,已近入冬。都督府的卧房内已烧着地龙,烤起了熏炉,四处都暖洋洋的。
清河望着眼前摆满的五颜六色的菜肴,一口都吃不下。
长风见她不动筷子,脸色又不大好看,他皱紧了眉头,起身将她抱坐在腿上,无奈地低声道:
“早知道会那么辛苦,要什么贵子,哪有你半分矜贵。”他抚着她隆起的小腹,面露难色,低声哄着她,道,“好歹吃一口。”
她勉强夹起一片指甲大小的肉片,嚼都不嚼,径自吞了下去,道,
“吃了一口,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只要肯吃饭,莫说一个,一万个都可。”他早有预料她又要谈条件,只得垂头继续哄着她。
清河用锦帕拭了拭唇口,迎着他担忧的目光,开口道:
“甘州近日有胡商扣我从回鹘进的胡马,我的手下搞不定,所以我想去一探究竟。”
“这怎么成?你身怀六甲,医官都说你日子已近。”男人起身拂袖,厉声道,“我绝不允许。你派凝燕去探,别亲自去了。”
见她嘟起了小嘴,他神色缓和下来,仍是低声下气道:
“肃州有些异动,似是回鹘人有所动作。今日我得过去看看,一走可得数日。待我回来,再陪你去可好?”
清河唯唯诺诺,表面应了下去,心下却想着,等这人远去肃州,自己想要飞去天涯海角,凉州城都没人困得住她。
待几日后,她的夫君披甲率军走远了。她确实就那么做了,偷偷带着凝燕和几个亲卫跑出了凉州城。
……
几日后,肃州城外的中军帐。
萧凉入帐,对一袭白袍的主帅禀道:
“回鹘人进退有度,此事怕是虚晃一枪。近日看只是寒冬来临,来城中劫掠粮草,暂时无事,依属下之见,应该可收兵回去了。”
长风摇了摇头,五指紧握刀柄,英气的眉宇间凝着深沉之气,揉着眉心,沉声道:
“我总觉得,此事有异,未必是那么简单。回鹘此举,不像是寻常劫掠,更像是在找什么猎物……”
“报!”一个甲兵忽在外求见,音色慌乱道,“凉州有封急函传来!”
“可是回鹘军来袭?”萧凉接过信函,递给长风,疾声问道。
“不,不是……”传令兵的声音明显带着颤意,支支吾吾道,“是,是夫人!夫人被扣在回鹘王庭已有数日!”
长风面色全然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掀起帐帘,大步出去。
原来是声东击西之计。
回鹘人的猎物,竟是他的妻。
第98章燕尔新婚
毡帐里依旧燃着若有若无的蘅芜香。香灰烧尽,余烟袅袅。
案前的男人仍是一袭开襟玄青汉袍,如雨后阴蒙蒙的天色,烟灰中带着一丝浅靛。
他玉白的手指将同样烟青色的瓷杯握于掌中,手腕转动,半盏茶水随之轻轻摇晃,每每即将溢出之时,又会被劲瘦的手指挽回。茶香一缕缕渗出来,氤氲的雾气中,他神容温和,言语晏晏,谈笑间,总有令人如沐春风的错觉。
“摄政王大人已留我三日,不知今日又有何花样?”清河眸光低垂,盯着他微敛的袖边,一道琼玉绣纹的银丝随着手腕的晃动蔓延开去,像是一条潜伏的蛇,将她的心一点一点缠紧。
在她对案的希乌转杯的手一停,敛眸笑道:
“我近日颇思念你长姐。”他取来早已备好的棋盘,平置于二人之间道,“公主殿下不会鸣筝,不通琴律,不如今日再来对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