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芝端详了一会儿,摇头道:
“这氅衣皮毛和里料极好,但应该不是我们带来的。我点过公主的衣装箱笼,我不记得见过这件雪氅。”
清河垂下了眸子,轻抚氅衣上的皮毛。忽然感到今日帐外格外安静,她心下一慌,疾声问道:
“玄军呢?”
香芝深知瞒不过她,低声如实道:
“一个时辰前,玄王已带兵已经出发去往凉州了。”
清河没有半分犹豫,从榻上挣扎着起身,向外冲去,喊道:
“备马!”
香芝追了出去,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唉声道:
“殿下,你身子才刚好一些,怎可骑马?快随我回帐吧。”
“不可。我必须去。”
香芝焦头烂额地拉着她,柔声劝道:
“玄王对小人说过,待他从陇右崔氏手中夺下凉州,会来接公主回去的。公主身子太弱了,实在不宜骑马,先回去歇息吧。”
“速速备马!我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清河见香芝劝阻,拖着绵软的身体一门心思地往马厩跑。
香芝见实在拗不过她,只得叫来几个亲卫护送她上马,连连叹气道:
“公主这又是何苦?”
“我好不容易将他追回来,决不能让他再行差踏错一步。”
香芝望着她艰难地上了马。在马背上,她身长玉立,发丝飞舞在侧,勾勒出她弧形优美的侧脸,烈日照下,金光在她身上浅浮,温柔中又带着一丝决绝。
香芝无言,心中酸涩,默默目送她策马远去。
***
凉州城一处幽静的府邸中。
庭中水池,盛夏过去,绿波荡漾间,清荷凋零尽,几片翠叶焦黄。
水榭台中伸出了一只赤金箭袖,下水折了几瓣枯荷捞起来一观。
残荷仍澹澹有香。一双凤眸凝视着花瓣间曲折的褶皱,拈花掌中,沉吟良久。
“少帅,府里已布置完了,一应俱全。”
听到下人来报,赤袍将军敛起湿漉的袖口,将荷瓣收于身后。望着花厅前新置的博古架装饰着顽石根雕,新换的璎珞珠帘,一床薄衾软榻,软玉生香。
他心下不禁暗自一笑。
“好。”崔焕之收回目光,凭栏远眺,“清河要回来了。她在凉州的府邸,定要不逊于长安那些公主府。”
“是!”下人们面露喜色,齐声应道,又忙活起来。
凉州城内,谁人不感激为民出关和亲的清河公主。一己弱柳之身,救万民水火,使凉州免于战乱。
如今公主即将还朝,驻守凉州的陇右军中最先得到消息,皆是喜不自胜。
崔焕之将荷瓣捻起,放入腰间的玉銙带中,见亲卫从府门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