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厂子不算小,几乎都有各自的小学和初中,以前他是学校里的尖子生,常年稳坐第一,可自从上了高中,汇集了各个厂区优秀的高中生,他一下子感受到了压力,更是时不时被贝芸溪赶超。
这种心理落差,让他没日没夜学习,脸上爆满痘了。
而他思考问题的时候,手又忍不住爬上脸,在他无意识中,一个个痘被挤破落疤成坑,光荣地被人戏称王二麻子、王烧饼!
哪怕如此他成绩非但没升,还略微降低。
可是贝芸溪整天脸上带着笑,学习跟玩似的,不管考好考差,她都没露出过一点不开心来。
那精致漂亮的小脸,比白煮蛋里的蛋清还要白嫩,让人忍不住想要留下点什么痕迹。
追逐三年,她成功被帝大录取,而他勉强考入一所大学,真真应了那句:小时聪明、大时了了。
亲朋好友见了他,都会幸灾乐祸地一句:
“晓军,你初中的时候不是厂里年级第一?我们都以为咱们家得出个状元郎,再不济这帝大、国大的,不是任由你挑选?”
“结果你脸被糟蹋成这样,才考了个师范吗?小时候多清秀的孩子……”
“人见了我问我侄子考哪了,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约莫他初中的时候,母亲太过高调,这会儿全部反弹回来了。
王晓军从没放弃过努力,好不容易有机会被京都日报录取,百分之三十的录取率,他是笃定能进的。
这个单位是许多名牌大学学生都紧盯的,他没等到通知,在路上碰到贝芸溪后,忍不住得意炫耀下。
谁曾想到,他被刷下来,而贝芸溪却凭借着容貌走后门被录取了!
呵,他心里压抑了六七年的妒火,和一种莫名的情绪,一下子就随着流言爆发出来,不惜写了稿子投递到京娱都报。
果然一切都犹如他想象的般,这京娱都报与京都日报是死对头,还是那种你死我活的,自己的稿子经过足够的润色,将愤慨表现得淋漓尽致,没有任何悬念地被选中,且上了半张报纸!
还要拜贝芸溪所赐,鞋帽厂和汽水厂是紧邻的单位,平时周末去文化宫的时候,他也常常看到她。
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色裙子,头发用红色发带高高束起,永远都背着一个红色的书包,整个人像是一年四季开盛、以假乱真的塑料花,走哪都能吸引住大家伙的注意力。
少年慕艾,他好几次都主动跟她打招呼,可是小姑娘就笑着点点头,脚步不停地来去。
他并不灰心,将这份喜欢埋入心里,化成动力努力学习,毕竟学生的成绩好就能扫除一切障碍。
对小姑娘十分关注的他,自然知道她左手和右手都能写字和绘画。
他也忍不住私底下偷偷练起来,好似俩人相同点越多,在一起的可能性就越大。
多年来的练习,倒是让他左手右手都能写字,而且因为这左手是藏着对小姑娘的喜爱,字反而比右手写得还要漂亮。
“贝芸溪,你别怪我,谁让我喜欢你呢。”
“你不可以有污点,既然你人脏了,那我就只能以这种方式毁了你……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是不会介意的……”
他的手轻轻抚着墙壁上的证件照,这是他偷偷从公告栏上扣下来的,少女清丽明媚,漆黑水润的眸子,似是专注地看着他。
“很快我们就会在一起的……”
突然他的大门被踢开了,俩大盖帽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单子往他跟前一伸:“请问你是田健成同志吗?”
田健成一愣,随即他点点头,定睛一瞧。
上面竟然是法院给他的传票,原告是贝芸溪和京都日报!
不可能,他脸色刷地就白了,连连摇头否认:
“同志,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我虽然是田健成,也认识贝芸溪,但是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根本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情。”
报纸清晨刚售卖,传到他们这里的时候也不过晌午,他不相信自己这么快就被暴露了!
这田家条件也十分普通,就是一间十平米的房间,中间一个大衣柜分开两张床铺,靠窗的地方有张桌子,上面凌乱着各种书籍和纸张,地方小而拥挤,能够一眼望到底。
这大盖帽的视线绝佳,正巧就看到左侧桌子上的纸上,上面有刚放下的报纸,以及来不及遮盖的草稿!
田健成赶忙侧身挡住。
其中一位同志又出示了一张单子,“按规矩搜查,谢谢田健成同志您的配合。”
说完人不客气地进屋,抢先将稿子和报纸给收起来了。
田健成满脸颓色,还挣扎道:“这,这不是我写的……”
俩同志神色如常,淡淡地说:“哦?那田健成同志,到底是谁写的,你肯定知道,如果不说出来就是包庇嫌疑犯了。”
“你别说从外面随便捡的,怎么别人捡不到就你可以?”
他们继续翻腾着书桌,果然再次翻到不少相同字迹的稿子和日记!
田健成个子中等瘦弱,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俩同志调查取证。
“如果,如果被证实,我,我会有什么样的处罚?”
他咬着牙握紧拳头,恨自己做事不小心,以为在家里就能随便暴露出内心想法,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大咧咧摆放在明处。
如果他的档案上留下记录,往后他还有前途可言吗?
“哦,这个得看原告有什么想法了。其实我们鼓励你们私底下先由法院调解,调解不成再走正规程序。”
“这诽谤、造谣的罪名可大可小,得看原告受到的影响。这精神创伤、名声受损,对于女同志来说,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