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还算聪明,虽然比不上以华哥哥一眼瞧出结果,拿着算盘也能打得劈里啪啦,不带出错的!”
她骄傲地抬着下巴,接着她微微颓丧道:“要不是我没弄明白子实哥的心思,还在京都的话,说不定我能入医院,当个挂号收费窗口的小干事,或者进入财务室跑腿……”
池芸儿路上琢磨了很久,决定不动声色探探江以华的态度。
他住在农场,多多少少跟砖厂的人打过交道,再不济也能听到些厂里的事情。
如果他跟江子实是一条船上的人,又或者他不愿要帮忙,听到她的话,不会有太大的反应,顶多送上个恭喜,甚至还夸夸这个工作的好。
要是江以华不想扪着良心,而为她出头,那是最好不过得了!
池芸儿吃过太多这方面的教训了,弄不清敌我,很容易让顺利出逃计划破产。
不过此刻瞧来,江以华对江子实的事情不赞同。
那是不是他算是半个友军?
池芸儿接着便开始向他展现自己的优势,暗示自己家世不错,有利益可图。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哪怕血缘关系的人相处,也会因为利益而发生争执,更何况萍水相逢的俩人。
没有利益牵扯,人的关系反而并不稳固。这是很现实的事情!
人不怕被人图谋,而是该害怕自己没什么地方可供人图谋的。
江以华紧绷着下颌,微敛着眸子里,藏匿着怒色。
砖厂距离农场很近,不少知青受不住高强度的劳作,暗地里想要调个轻松体面的工作。
农场里知青太多,后勤上的活指望不上,他们就将主意打到砖厂上。
砖厂的领导们特别会打太极,男知青还好,除了财物往里面打水漂似地扔掷,水花消失后没一丁点动静,他们认清自己被人耍着玩后,忍气吞声安安分分继续下地干活。
但女知青们就不同了,她们有些人为了前途,不惜牺牲女人珍贵的东西,结果便宜被人占了遍,仍得到一句回去等着的空话!
甚至一个女知青没多久肚子鼓起来,疯狂闹腾一番,最终绝望地投河自尽。
就像是池芸儿所想,砖厂在基地不仅很有名,而且名声特别臭,那就是一条地头蛇,让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厂里领导们见遮羞布被扯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妄想将基地当成他们的温柔乡。
是男知青们扛着家伙什,组成巡逻队,才让女知青们暂时免于入虎狼之口。
现在池芸儿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只身入砖厂,那还能剩下骨头吗?
他不信江子实在这里呆了一年,没听过砖厂的臭名。
呵,他也完全能想象到,池芸儿被人欺负后,江子实会无辜地将责任推给卞家和自己这个就近负责的哥哥身上。
“你在这里坐会,我,”江以华刚才那么一丁点的旖旎消失得无影无踪,面无表情地说,随即他想到基地对于池芸儿来说,也是陌生之地,改口道:“算了,你跟我一起走,见见基地负责人。”
他从房间里拿了两双筷子,放到竹篓中,拎着东西,带池芸儿往基地办公室而去。
池芸儿乖巧地点头,没有多问,跟小媳妇似的走在他身侧。
江以华微微叹口气,庆幸与后怕让他后背更加湿濡。
他不敢相信,如果自己没有提前跟池芸儿打招呼,或者她没有心里难受跑来寻自己,等待这小姑娘的是什么样的结局。
但凡他略微一想,内心暴虐因子就禁不住要冲破牢笼,有一种将恶人全部绞杀的狠劲。
江以华没有心情去思考,自己如此紧张、愤怒为得是什么。
他平息了会,才声音略微柔和地问道:“小池,你说你比较擅长什么?”
“我想着你与其去全是男人的砖厂,倒不如来咱们农场。”
“普通辛劳的活你做不了,但我想着你家庭条件不错,不指望工分吃穿,工作选择的面反而大些。”
“而且还有一些专业性强的工作,竞争力小。”
池芸儿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就像是一颗冬日正午的太阳,不那么炽热却隐含着暖人的温度,驱散人身上的寒冷,又似一艘在大海中漂泊的邮轮,任由外面暴风雨肆虐,被其塞入船舱护佑的人,安全无虞!
只是微微恍惚一下,池芸儿微低头看着沾染了薄薄尘土的布凉鞋,眸子里是异常的清醒。
她轻笑着说:“以华哥哥,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呢。”
“我知道你很优秀,被奉为学神。我虽然比不过你,但在同届中,也是无人能匹敌的学霸!”
“我初中、高中经常给报刊期刊投稿发表些豆腐块文章,文字表达能力还算可以。”
“我爹每个月都查阅医院的账目,任务繁重不得不拿回家继续加班。这时候我就帮着他打算盘……”
“我在学校那会儿担任播音员……”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诉说着自个儿的辉煌,鲜活又张扬炫目!
江以华实在不能理解,江子实怎么能对这样的小姑娘下狠手的。
他脸上带着浅笑,不住地点头,等到了办公楼前,就让池芸儿在树下面乘凉,而他则放下竹篓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快要吃午饭了,基办主任在地里溜达一圈,浑身是汗地回来,这会儿正打了一盆水拿着毛巾洗脸呢。
“唔,小江来了,快进来坐,”那主任热情笑着招呼道,拿着毛巾擦拭了下脖子,就去给人倒茶水。
江以华赶忙拦住他的胳膊,“齐主任不用忙,待会就要吃午饭了,您这是让我灌一肚子水给您省粮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