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硬本事,只能寄希望于后面一种。
池芸儿突然想到了江以华,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这真是一场豪赌,如果江以华跟江子实狼狈为奸,那她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但如果江以华表里如一,真如同传言般是个顶天立地有担当正直的人,那她爬出泥潭不是梦。
不过呢,池芸儿觉得前者的概率更大些,毕竟他们俩是亲兄弟。
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她得先探明下江以华的态度。
江子实将工作的事情说了,便去厨房舀了绿豆汤喝了碗,什么都没有添加常温的汤,带着他不喜的豆腥气。
他只喝了两口,就将其他的舀入两个陶壶中,拎着去给地里的知青们送去。
等人一离开,池芸儿便开始在屋子里转悠,琢磨着以什么借口去寻江以华,又带什么去。
没等她纠结出结果来,小禾苗拎着一篓子的河鲜上门了。
小姑娘黝黑的小脸上布着汗珠,但是她笑得灿烂,牙齿都带着闪光,极为喜人。
池芸儿赶紧将人拉入屋里,笑着去后院井里,将自己吊的一罐子绿豆汤拿出来,倒入瓷碗中。
“喏,我洗衣服之前吊在井里的,现在喝温度正好,不会太凉,又能解暑消渴。”
禾苗笑着放下东西,手往身上蹭蹭,斜觑了池芸儿眼,见她笑意浅浅没有丝毫嫌弃,便暗暗松口气,欢喜地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喝着。
绿豆汤果真清凉爽口,还有甜丝丝的味道,哪怕碗底的绿豆都带着沙沙糯糯的口感,所有的燥热一下子褪去,味与感的结合已经超出小姑娘对美食的认知,好吃又舒坦得她禁不住叹口气。
“待会你拎着给你爹娘兄嫂送去,不过别跟人说是我煮的,”池芸儿轻笑着低声说,还拿话堵了小丫头的拒绝:“毕竟这是你拿着一篓子河鲜换的,我怕别人说我欺负小孩子。”
小禾苗被逗得咯咯笑,“怎么会呢,我若是说出去,池知青门口肯定要有一群孩子们,捧着河鲜等着跟您换呢!”
“都是河里不要钱的东西,我们随便下篓子,不出半晌就能满了……”
池芸儿也笑着一本正经地点头,“那你更要替我保密了。”
毕竟她给知青们熬煮的绿豆汤一点都不走心,煮出些绿豆味就倒在一旁,留下小半锅继续中火熬煮、不停地搅拌,又放入冰糖、薄荷,起了沙的绿豆汤放到井里镇着。
小禾苗大大方方地捧着陶壶,“池知青,待会我给你送壶来……”
说着她就跑远了,要去跟家人分享美食。
池芸儿的目光落在了那一篓子的河鲜上,活蹦乱跳的小河虾中还参杂着零散的小鱼、小蟹。
厨房里的调味品种类少、数量也不多,她索性直接洗净上锅蒸,再用辣椒、蒜头、酱油和些微的荤油做料汁。
池芸儿烙了几个丝瓜鸡蛋饼,留下一碗河虾当调味品的酬劳,其余的用碟子装好放篓子里,又拎着另一陶壶绿豆沙汤,带着斗笠、围好裸露在外的脖子锁好门,也没避讳下地干活的众人去了农场。
从卞家庄到农场是一条较为宽敞的土路,左右田地里人们热火朝天地收割麦子,一眼望去全是麦浪滚滚,闪着耀眼的阳光,当真像被金子铺满,处处是丰收的喜悦!
池芸儿脸上带着笑,却没有太多感动,人是复杂的动物,憨厚老实下并不一定就是纯良友善,也可能是蛮横愚昧。
她上一世一次次想要逃离这里,若不是这些乡亲们的“好心帮助”,她又怎么可能被困二十来年,四处伸张无望,直到生命终结呢?
池芸儿的心门被紧紧关闭。
这一次她不会做大恶之人,但也绝对善良不起来了!
农场据离这里不远,她也走了快一个小时了,走走歇歇,才看见昭阳农场的木牌子。
“同志您寻谁?”见路上一个身段柔美纤细、娉婷多姿的姑娘,累得汗唬住眼睛的汉子们,觉得散去的力气又回来了,笑着高声喊道。
“我猜是寻江知青的吧?也不知道大家伙白天累得这么很,咋传消息的速度这么快呢?”
“可不,咱们去蒙内途径京都的消息,跟插了翅膀似的飞出去,从昨晚到现在,让江知青他们帮忙捎带东西的人,络绎不绝……”
池芸儿抬起头,那白得晃眼的肌肤、水汪汪的眸子,跟摄魂塔般,将看过来的众人定在原地。
她抿唇笑笑,已经习惯大家伙第一次见自己、被这副容貌欺骗的震惊,轻声问道:“同志,我确实是来寻江知青的,不知道在哪里能寻到他?”
被她看过来的男知青,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黝黑的脸红得紧,头都快垂到胸前了,吭哧半天说不出话,就伸手指了个方向。
旁边回过神的人们,不自在地一遍遍瞅向池芸儿,“同志,江知青在开拖拉机,你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就能寻到他了!”
农场建在偏远的山区,这里虽然被绵延的山给围绕着,但是有大片平坦肥沃的土地,却没有多少当地居民开垦。
是以知青们被分配过来,以人力和机械结合方式,硬生生将这里打理成如今的模样,早早实现自产自销,还能有不少余粮支援蒙内同志们。
在乡下拖拉机手是很拉风,又体面的工作,不是人人能够胜任的。
池芸儿谢过众人,继续沿着土路往前走,约莫十来分钟,才隐隐约约听到拖拉机发动机转动独有的突突声。
等她寻过去的时候,地里人们已经将话接力到了江以华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