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有人敲了下门,“宋若芸,楼下有人找!”
说完那人探头瞧了下,笑得颇为幸灾乐祸:“没想到咱们团里的台柱子,也住宿舍了?有事您招呼声呐。”
夏昭芸还没说什么呢,贺青冉就挑着眉冷笑,瞥了眼端着盆子洗完澡走近的众人,声音一扬没给点面子:
“人家茅坑里拉屎,你也站在墙头看?是不是还拉扯一群小姐妹围观?”
“不害臊,偏偏以为看了别人的笑话,高兴地没边儿,觉得天上的仙儿也落地跟凡人一样了。”
众人被她说得满脸通红,能进入文工团的小姑娘,都是有些家底从小练起来的功夫,自持城里人,面子薄,也从来说不得脏话。
憋了半天,有个女同志用自以为最恶毒的话,恨恨道:“没娘教养的就是粗鲁!”
夏昭芸眸子一冷将贺青冉扯到身后,走到那人跟前,左手用力点上其肩膀,“说谁没教养?你说这话就有教养了?难不成你娘是后娘?”
那女人被她逼迫地背贴紧墙,“宋若芸,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现在无依无靠的,最好还是老实点……”
“谁?不就是某个车间采购主任?”夏昭芸挑眉,“哎呀,都说采购科的油水大,你知道不?”
众人沉默了,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背景依仗,可能是自个儿的七寸!
那女人脸色微微泛白,生怕给家里惹事,只能咬着牙硬邦邦地说:“对不起,我,我错了。我跟贺同志和宋同志道歉。”
夏昭芸淡淡地轻拍两下她的脸,“正式提醒下,我不叫宋若芸,改名成夏昭芸了,夏华的夏,昭阳制衣厂的昭,芸芸众生里你们众生前追赶不上的芸!”
众人又是齐齐倒抽口气,还有人这般猖狂地给自己起名。
“现在我是跟宋家脱离了关系,孤家寡人一个,但我也绝对不怕事。你们有本事拿到明面上来,没本事给我憋着。”
“我夏昭芸可从来没怕过事,也从来不怕人。你们若是惹到我跟前来,呵,就好好享受从早到晚被我惦记吧!”
说完夏昭芸留下面色复杂的众人,以及眼睛晶亮暗戳戳也想改名贺青冉。
到了楼下,夏昭芸就看见站在树旁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裤子的青年。
他五官端正,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脸上时刻都挂着温和的笑意,对待谁都是温和有礼,从没跟谁红过脸。
所有知道他的人,绞尽脑汁都挑不出他的一个缺点。
夏昭芸眸子冷光划过,若不是自己突然在宋珍宝摔下楼时,脑海里模模糊糊多了些关于未来的记忆,也不至于恍惚傻傻站在原地被宋父给打到,耳朵和手都成了不可逆性的残废!
她更不可能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多么虚伪恶心。
本就不是多喜欢的人,只是家世相当,各方面没挑的,又没有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出现,反正早晚都要结婚,她消极对待中,就默许宋母让这伪君子上位。
哪怕她不清楚记忆里的事情,是不是真得会发生,但凡有一丁点可能,她都跟吞了只苍蝇似的。
夏昭芸左手略微拢了下头发,黑亮柔顺的发丝遮盖住右侧完好的脸颊,左侧的头发勾到耳侧,露出浮肿已经泛着青紫的一面,还有破了皮同样肿起来的嘴巴。
因着宋父当时下了狠手,所有怒火统统集于一个巴掌,指甲划过她的眉骨,让眼皮跟着一起充了血水。
如此一看,她半张脸浮肿成死猪头,甚至能称得上丑陋!
“若芸,”童元彬往前迈了一步,冲她招手,见人到了跟前,先塞了一兜子吃的。
看着对着自己的那半边脸浮肿的样子,没有平日里的清冷妍丽,他低垂着眼睛,没有往常炽热地看人,那些说惯了的关心话,如今说出来不知为何有些乏味。
耐心铺垫了几句后,他担忧地说:“我听说你家的事了。我想从你口中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昭芸抿着唇委屈地看着他,一张脸往他眼睛地下怼:“元彬,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不会也不要我了吧?”
童元彬扶了下镜框,见来往的人很多,侧身引着人往小树林里走了几步,顺便跟她保持下距离,不至于被污了眼睛。
“不会的,我们已经订婚了,等我大学毕业咱就举办婚礼。只是,若芸你别逃避话题。宝妹真是你推下楼的?”
以前都是他见了她,恨不能贴上去,不说搂搂抱抱牵个小手,哪怕嗅嗅心上人的体香,都是一种别样的陶醉和心跳。
谁说男人就没有虚荣心了?
她是厂里所有子弟们的白月光,普照众人,唯独悬挂在他家。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自个儿凌空在众人之上!
可现在,俩人像是调了个个。
原本矜持清高、不喜人太靠近的女人,将自己当成救命稻草抓在手里,上赶着的架势,着实让他有些莫名愉悦。
不过看着她外露的模样,此时此刻他又生不出一丝旖旎!
夏昭芸气急败坏道:“不是我,真不是我,你们为什么不相信呢?”
这一狰狞,更显得脸像是调色盘,不停地随着光影晃动,令人印象着实深刻,深刻到他脑子宕机,有些想不起以前她多么的出尘。
童元彬紧抿着唇瓣:“若芸,你很少这么情绪外露过。”
如果不是心虚,她一个万事不入眼的人,何时这么失控过?
夏昭芸身子一颤,咬着牙道:“行,你信她不信我,那我们的订婚就此作罢,省得我这个恶毒的女人坏了你们家的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