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食依旧是油腻的大荤之物,顾燕把肉挑到一边,吃了一点白米饭。
她坐在床边,竹筷上的米饭晶莹,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心里在思索着今晚该如何渡过。
若她是鬼怪,必定会来这里。今晚很危险……
她不能待在这。
打定了主意,顾燕走到门口,天色阴沉,不过还有些微光,不够黑。
她又默默的等了半晌,在天色完全被黑暗笼罩时,吱呀一声,悄悄地推门离开。
晚上的戏院很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如同蛰伏的凶兽在养精蓄锐,只为给人致命一击。
她轻手轻脚地穿过拱门,绕到戏院大堂,身形一转,向着大堂右侧的角门而去。
门还是没锁,她一走进去,立刻感觉到这里比白天变冷了不少,似是存放或禁锢着什么东西。
顾燕搓了搓双臂,又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她现在穿的还是田青给她准备的皓白色衣裙,是一件冬衣,可在这里完全没有用,那是一种侵入骨髓的寒冷。
屋子里没有烛火,一片漆黑。不过顾燕已经习惯黑暗了,她照着白天的记忆,绕到床铺的后面,把自己藏到角落里。
刚一抬头,便对上一阵红光。
她心里一惊,敛气屏息地定睛一看,面前是一扇窗棂,红光是从对面透过来的。对面的宅院檐角下挂着一对大红灯笼。
破败的木门,被灯笼照成红色的蛛丝,以及能从缝隙里隐隐瞧见红色的帷幔。
这无一不证明着对面宅院是郭名二人住的屋子。
顾燕缓缓的把脸贴上窗棂,斜着视线望向左侧,果然目光所及之处,能看见两只金色龙凤的身形。
分明是一左一右的方向,右边却能把左边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她垂下长睫,遮住了眼里的思量。
夜,一如既往的黑,万籁俱静,听不到一点声音。
顾燕把身子藏在红灯笼照不到的地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郭名二人的房间。
郭名心思深沉,定会猜到她为了活命离开屋子。而鬼怪一旦寻不到她,势必会去她们的住所。
她与郭名是这间戏院最先盯上的存在,如今她不在,鬼要杀定是先杀郭名,而不是小孩。
顾燕相信,郭名一定能想到这点。
所以,此人会怎么做……
破旧屋子里,郭名确实如顾燕所料,心里忧心忡忡。她用被子蒙住脸,不断的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第一晚遇见鬼戏子,是在丑时,据顾燕所说,她是在子时撞见。可后来生的一切,证明顾燕是在骗自己,若不是自己算计了卷男,只怕早死了。
所以,顾燕绝不是子时遇见鬼戏子,想起初来戏院那天,戏台上的两名戏子,郭名有种直觉,她和顾燕遇鬼的时辰应当是一样的,都在丑时。
郭名隔着被子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如今大抵是亥时。
她慢慢的等着,而左侧的小孩也没睡着,正在闭眼假寐。
他当然能看出今晚该谁死。本来安全一点的做法,他应该离开这间屋子,可夜里太黑了,他有雀盲眼,胡乱跑出去,离死也不远了。
所以小孩也在等,他在注意着郭名的一举一动,若是她骤然离开,那么自己也一定要跟上,雀盲眼在夜里虽然不能视物,但他能听脚步。
鬼怪是不会有脚步传来的,郭名是人,她一定会有。
隔着层层叠叠的帷幔,两人各怀心思。
透过破败的木门,郭名能看见对面檐角下的龙凤,那对刀凿斧刻的金制眼珠隔着两间院落的距离直直地望向她。
郭名没有躲闪,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她在今早被壮汉的惊叫吸引过去时,已经近距离观察过龙凤,除了眼珠红一点,让人感到诡异之外,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这间戏院真正危险的是神出鬼没的老板,是排戏过程。
处处可见的大红灯笼,以及让人感到不安的亭台楼阁,精巧玩意,不会给人造成什么伤害,顶多心惊一下。
丑时渐至。
在顾燕原本的屋子里,墙壁边的阴影渐渐变大,与昨晚一样的红衣戏子贴着帷幔缓缓爬出来。
郭名眼尖的见到对面屋里似有红影闪过,她知道,是戏子到了。
推算着时间,郭名在丑时一刻的时候,装作急需出恭的模样,起身下床。
她一起来,小孩立刻注意到。
“大娘,夜深了,你要去哪?”
小孩的嗓音童稚,在夜间无端的显得有些阴森。
郭名快地套上鞋靴,闻言眼底微冷,不过面上还是一副急得不行的模样,“我去出恭,等会就回来。”
说完,郭名也不等小孩回答,身形迅地推开门,往黑暗中走去。
小孩暗骂一句,腾地从床上爬起,听着越走越远的脚步声,他有些焦急,是他大意了,郭名此人身手不错。
没有丝毫犹豫,小孩推开大门,准备飞的离开。
大门敞开,半只脚已经迈出去的时候,小孩脚步停住了。
身后传来帷幔飘动的声响,他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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