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羡愚站在旁边看了江殷一阵,转过头去对着容冽使了个眼色,一向耿直的面容上悄悄掠过几丝狡黠的意味。
容冽看着何羡愚,无语凝噎地摇了摇头,转身与他一同悄悄走出了江殷的营帐。
何羡愚离开江殷的帐篷,迎面照来暖意阳光,奔波了一个早上,他忍不住伸了伸懒腰,笑容道:“总算是把身上的事情甩干净了,可以好好休息了。”
容冽面容沉冷,环胸并肩走在何羡愚的身旁,终是忍不住低声默默:“这样真的好么?陆三姑娘可是一直挂念着江殷,若是她发现自己被骗了,白担心一场……”
何羡愚伸手一把揽住容冽的肩膀,笑得那样纯善无知:“那都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我和你就是个跑腿做事的,这事与我们何干呢?”
容冽有些嫌弃:“你撇得倒是干净,把烂摊子扔给江殷一人。”
何羡愚脸上的笑容和善温良:“那是他未来的娘子,又不是我何羡愚的娘子,这些事情是他江殷指使我们做的,最后变成烂摊子自然也是他这个始作俑者去打扫?”
容冽冷冷地切一声,扫开何羡愚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方才在里头对着江殷,话倒是说得这么好听顺从,原来你心里早有了主意。”
何羡愚毫不气馁地小跑上去,再度搭上容冽的肩膀,笑道:“那当然了,殷哥儿是怎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哄着他、顺着他的性子说,还指不定怎么闹我们,现在不好?咱们都清净了。”他搂着容冽的肩膀,匆匆往前走,兴冲冲说道,“走走走,别管殷哥儿了,他有人思念爱慕,咱们,没有啊,咱们自己先进京城里逛逛才是,你不知道,州桥边上的那家酒酿圆子,我可想了三年!”
容冽面无表情,冷漠拂开何羡愚的手,毫无兴致道:“抱歉,你没有人念想,我有。我要走了,酒酿圆子你自己吃。”
“不、不是?你这是去哪儿啊?”何羡愚愣住,伸着手还想挽留,“不对,你念想谁啊?”
“灵川公主府。”容冽头也不回。
说着,他径直翻身上马,朝着军营外的方向疾驰远去,徒留何羡愚一个人在原地,看着那被马蹄扬起的漫天尘土。
何羡愚愣了半天,看着容冽的纵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怀疑人生道:“这都是什么时候有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顿了顿,他气哼哼地一咬牙,斥道,“不去拉倒!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我一个人吃五碗酒酿圆子,一碗也不给你们带!”
说完,他翻身上马,也朝着北郊城门的方向驶去。
*
沉黑的夜色安静得如同一潭无波无澜的湖水,暮色笼罩之下,唯余西边远处一轮明月照耀着绵延百余里的繁华京师。
今日燕云军队归京暂歇,全城上下为了欢庆这样大喜的日子,明灯三千,点燃无数绚丽的烟火。
皇宫当中犒饷归来的将领,北郊的数万兵马与城中的百万百姓也一同欢庆。
陆玖站在宣平侯府最高的一处木楼顶层,凭栏寂寂望向远处天边上不断点燃的烟火与盏盏暖橘色的孔明灯。
绚烂的夜空之下,凤鸣府内彩灯齐点,人群喧闹,往来川流不息。
如同鹤唳一般的烟花急速上升,然后引爆在暮色的背景当中,反射过来的华彩光芒如同多彩的戏幕一般,一张张地映照过陆玖沉寂而略显失落的眼底。
这个时候,京师之中多少人家和乐欢聚,多少因战争分离的有情人重新得以相见,陆玖不能不羡慕。
今日大军归来,午后不久,容冽便与江圆珠心有灵犀地在公主府内相见。
陆玖知道他们二人也有许多话要说,于是同徐月知一道离开了公主府准备在州桥两岸走走散心,可是没想到却正好遇见入城的何羡愚。
徐月知虽然有心要陪着自己,可陆玖到底是不愿意抢占她与何羡愚这为数不多的相聚,于是便拒绝了徐月知,只留自己一个人往福善街的方向走。
看着容冽与江圆珠重逢、徐月知与何羡愚相聚,他们成双成对,陆玖在心里为朋友高兴。
可是高兴之余,却又想到自己仍旧形单影只,心底的一根弦便忍不住地扣紧起来,叫人感受到酸疼不堪的痛楚。
几乎是一路半走半跑着失魂落魄回到的家,掩上重门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黑暗包裹上来,她才敢悄悄地流了一会儿眼泪。
大家都回来了,偏生江殷不曾回来,错过这个机会,也不知下一次能够再见他是何年何月。
一个人的时候,陆玖便忍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