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岊初到,不知这一带的形势,听了道:“我们十几万兵马,契丹人万人来攻,岂能占到便宜!”
刘几叹了口气:“太尉,此事不是那么简单。朝廷的意思,现在没有做好与契丹开战的准备,我们最好不要越过边界。如果契丹数千骑兵,乘着天寒地冻的时候,突然渡河,哪里来得及迎战?等到我们点集兵马,他们劫掠一番就回去了。到了那时,契丹人南来毫发未损,气焰必定嚣张。”
窦舜卿道:“不许越界,要防契丹人进攻,就难了。”
张岊老于兵伍,自然知道,对于骑兵来说,一日间运动数十里,轻松自如。如果契丹人在边境秘密集结,突然进军,防守自然非常困难。说起来,这就是无赖打法,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刘几道:“霸州以东,全是沼泽,又有陂塘,基本没有什么民户。契丹人就是南下,也无大碍。契丹人知道这一点,他们从没有从霸州以东南下过。所以霸州地东,交给地方巡视,我们不管。东边自山边的北平,到最东的霸州,约两百多里路,便是我们防守的范围。帅司会密切注意契丹,一旦有警,你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集中兵马,用最快的速度包围敌军。”
张岊新任的副都指挥使石遇道:“骑兵一日可以百里。敌军一旦入境,一两日便就离去,我们再是反应得快,也无法包围敌军啊。太尉,此事着实难做。”
其余几个人一起称是。骑兵短促出击,不许越境追赶,根本就是没办法的事情。
刘几叹口气:“我何尝不知道?此次对契丹,难就难在这里呢。这几日,我仔细思量,要想截住契丹人,只能在军情上下功夫。知道了契丹要从哪里越境,提前动手,才可能及时应对。”
窦舜卿道:“契丹人必然防得严,如何能提前知道?”
刘几道:“帅司自然会做此事,你们就不必担心了。还有一点,此事是因收留南逃而姓而起,契丹人南来,很大可能会对准他们。针对这些南逃百姓,早做布置,总是不错的。”
说完,刘几指着身后的地图道:“南逃的百姓,被安置在南易水以南之地营田,离着雄州城约有二十里路。在我想来,如果在他们附近设立军营,契丹人打探到,就不会去了。”
张岊听了心领神会:“太尉的意思,就把那里作为陷井,引诱契丹人过去?”
刘几点了点头:“现在看来,最理想的办法,只能够如此了。两百多里路,如何防得过来?但有了地方,布置就容易得多了。不能越境追击,今年只好做一场戏,让契丹人去。”
听了这话,几个将领凑到地图上,议论纷纷。那里离着边境拒马河,约有五十里,骑兵一日之内可以到达。要攻那里,契丹人平明出发,下午刚好到地方。劫掠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就可以返回。渡拒马河而去,宋军无法可想。如果有几千兵马,甚至万人,一天时间宋朝集中不起这么多军队。
张岊看罢,道:“那一带除了附近雄州,没有什么城镇,无法驻军。契丹人来,只要派人监视住雄州,就可以为所欲为,倒是好地。”
雄州地处边境,除了雄州城,下面并没有县,就连市镇也很少。按正常做法,军队应该驻在雄州城周围,其他地方不会驻扎。契丹骑兵纵横来去,还真是自由得很。
刘几道:“此事我们再议,只要知道此事即可。帅司会想一些办法,尽量让契丹人攻那里。最后算计落空,是帅司失职,你们不必担心。”
众人一起称是,各自落座。
刘几道:“除了此事,朝廷还定下来,在河间府设一间军校。依河曲路武都军校而建,整训河北路的禁军。我这一军,原是在天都山时分出来的,虽然后来轮番到武都军校学了段时间,还是差一些。你们两军之中,要抽一部分军官出来,加上从河曲路来的人,作为军校教官。今年冬天,张岊所部驻地最有可能会有契丹人来,先就不抽人来了,等来年再说。窦舜卿所部,要抽人出来。”
窦舜卿拱手:“要什么样的将领,太尉吩咐就是。”
刘几点头:“好,一会我会命人把需要的人送给太尉。军校里做教官,与领军不同,需要学得好的人。你部是从京城军校里千挑万选的人,多挑那些在军校里学得好的。河北路有二十余万禁军,还有十余万教阅厢军,依朝廷的意思,把这些人整训成三军,合计十五万人。与我们十五万大军一起,河北路有三十万大军,足以防契丹人南下了。这是大事,不得有误!”
这是刘几帅司最重要的任务,比其他事情重要得多。随着京城禁军整训的进行,河北路和河东路的禁军也要完成整训。两三年后,旧的禁军就要淘汰了。
第178章军民配合
看着那边几个士卒边走边测,还在纸上写写画画,贺正行道:“不知这些是什么人,这些日子在附近走来走去。还又写又画的,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孟学究道:“我听涂押司说,他们是新调来的士卒,正踏勘附近地势呢。”
听了这话,贺正行就笑:“这里一马平川,有什么踏勘的?数百里内,连个山岗都没有。”
“哪个知道他们查些什么。”孟学究站起身来,“天色不早,我们早早把那水渠修完。眼看着就到冬天了,再不修完,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还怎么干活?来年就要开荒种田子,不把水渠修好,一下雨就全成了沼泽,如何种地?”
这一带是黄河的下流,多年积水,地下水位很高。一旦排水不畅,就会非常麻烦。这些移民要开垦荒田,需要先修好水渠,按照地势,把积水引到旁边的南易水。如果水渠不畅,到了夏秋时节,就很容易积水成灾。几个月来,他们都组织起来修渠铺路,到现在初步完成。
这些日子,青壮年组织起来,重新检视水渠。小孩子则由大人带着,在划出的地里放火,把枯黄的芦苇杂草烧掉。等到开春,便就开垦荒地,种植粮食。
移民的农具、耕牛、种子都是衙门赊贷,而且不收利息,移民的日子过得还好。过河的时候,大家总是带有余钱,这几个月到雄州城里,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装扮新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南逃的人里,有版筑匠,带着大家盖起了新房。虽然房子简陋、狭小,大家却都喜欢,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在拒马河北岸的时候,这些人家里大多没多少地,许多人还需要租赁土地。现在这周围的闲地随便他们开垦,只要种得过来,想要多少有多少。
来的一共三百余户,现在分成七八个村庄,分布在方圆十几里的土地上。衙门设了里正,还有乡书手等一应人等,正式形成了行政区。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等着来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