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十七领令,用预先准备好的火把,点燃了药捻,与几个士卒一起,转身蹲下,堵住耳朵。
贾昌朝见了奇道:“学士,他们在那里做什么?”
杜中宵道:“相公,大炮点火,炮弹出去的时候声威震天,一个不好就震坏了耳朵。为防意外,他们都是如此。相公,我们也快堵上耳朵,免得震坏了!”
贾昌朝有些不愿,不过见杜中宵把耳朵堵住了,也用两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跟随的官吏兵士也都不敢怠慢,急急把自己的耳朵堵住。
那药捻燃得极快,眨眼之间就烧光了。一个恍忽之间,就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响,炮口冒出浓浓的硝烟,炮膛内的铁弹向远方飞去。
这一声巨响,震得贾昌朝心惊胆颤,好一会才回神来。转身去看远处的房屋,前后两堵墙俱都被轰塌在地,一片狼籍,尘土四溅。
贾昌朝看过以前的铁炮,心中觉得新炮也不会相差不很多,没想到威力恐怖如斯,震惊得好一会说不出话。平静了心神,才道:“有此利器,何愁贝州城不破!走,我们过过去看一看。”
杜中宵心道,闲着没事去看炮弹轰过的地方干什么,大炮还架在这里呢。不过贾昌朝要去,自己不能拒绝,只好让陶十七带人收炮,自己跟在贾昌朝身后。
到了被轰塌的房子处,贾昌朝才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新大炮的威力。这一炮直接穿过了前后两堵墙壁,炮弹落在了离房子十几步远的地方。两堵墙被砸得粉碎,破碎的土块堆满一地。
贾昌朝看了,啧舌不已,对杜中宵道:“小看学士了,没想到新炮威力竟如此之大。贝州城下得此利器相助,可计日破城!学士只管去贝州,我在大名府等你凯旋归来痛饮庆功酒!”
杜中宵拱手,客气几句。他看了现场,心中有大致的估计。贝州要地,城池坚固,想靠炮轰塌城墙其实并不太现实。房子的墙壁多厚?城墙多厚?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如此,用新大炮把城墙上面的守护设施全部轰烂却是不难。只要摧毁其防护设施,破城也就不能难了。
用实心炮弹,想在城墙上直接轰出豁口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小城,城墙单薄才有可能,大城很难做到。火炮的用处,不是轰塌城墙,而是压制守敌,让攻城部队有登城的机会。
辞别了贾昌朝,杜中宵没再回驿馆,直接绕大名府而过,向北方的贝州而去。
一路急行,正月初五这一天,杜中宵终于到了贝州城下。
连日攻城不克,明镐心急如焚,听到杜中宵到来,不顾两人地位悬殊,亲自迎了出来。
看见队伍中巨大的火炮,明镐眼睛一亮:“如此大炮,必是利器,学士此来,当拯我于水火!”
杜中宵上前,拱手行礼,把新造的大炮向明镐介绍了一番。
明镐围着大炮转了几圏,口中道:“好,好,有些利器,便就无忧了!学士,可否放一炮,看看威力如何,也可提振军中士气。”
杜中宵看看天色,向明镐拱手:“谏议,天色不早,还是等明日吧。明日选好地势,向着城墙开上一炮,便就知道这炮该如何用了。”
杜中宵带来的新炮,比现在军中装备的小炮大了十倍不止,给了明镐信心。隐约中明镐虽还有些疑虑,不过他实在压抑得久了,强迫自己不去考虑不好的事情。
引着杜中宵回自己的大帐,明镐对杜中宵道:“今日一早,朝廷派宫中李继和为走马承受,刚刚安顿下不久。李继和带来朝旨,限我上元节前破城,不要耽误契丹国使由此北返。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怎么样,朝旨没说,不过很明显,明镐这一个多月就白辛苦了。
杜中宵吃了一惊,没想到有这种事情,对明镐道:“谏议,贝州是坚城,攻破不易,朝廷为何如此苛责?现在这里已死死围住,周边州军安然,拖上些日子又如何?”
明镐叹了口气:“因为这里在契丹使节北回的路上,拖延得久了,岂不让北国嘲笑?更何况就在新年的时候,党项元昊暴卒,北边情势不明,朝廷哪里等得下去。”
杜中宵一怔:“什么?元昊死了?怎么死的?”
明镐道:“蛮夷之人,目无伦理,与禽兽何异?自己取死而已!”
原来元昊的太子是宁令哥,给他定了一门亲事,是没移氏之女。待到娶亲时,元昊见没移氏长得漂亮,便自己娶了,号为新皇后。宁令哥受不了这种屈辱,不顾一切用利刃刺元昊,只是技艺不精,只是割下了元昊的鼻子。不久,宁令哥被人发觉处死,元昊也因为鼻子的伤而死。
听了这个经过,杜中宵惊愕不已,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前面有大唐玄宗夺儿媳妇,在他手上大唐由盛而衰的例子,现在又出了个元昊做这种事。而且更加过分,直接是参加儿子的婚礼,见儿媳妇长得漂亮,便自己当新郎官了。
因为元昊,大宋这些年被折腾得惨了,没想到最后是这种结局。
听明镐讲了大致的经过,杜中宵问道:“元昊死了,太子宁令哥也死了,元昊又没有别的儿子,此时常项岂不无主?无主自乱,难怪朝廷这么急着平定贝州。”
遇上这种事情,边地动党项脑筋的人不少,不过宋朝实在折腾不起,没有动进攻党项的心思。但大宋没这心思,契丹可是有,他们正跟党项交战呢。河北路乱,契丹进攻党项无后顾之忧,对大宋不是好事情。平定了贝州之乱,河北路的重兵契丹不得不防范,好歹拖一下他们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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