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茶,陶十七道:“前些日子我不在州城,不知官人前来,未能迎接,实是无礼得紧。得了消息便急急赶来,官人起来没有,我去请罪。”
十三郎笑道:“你随在官人身边多年,还不知他脾性?你有自己的事情,官人不在意这些虚礼。昨夜杨知州接风,官人酒饮得多了些,现在还没起来呢。”
陶十七道:“话是如此说,官人不在乎,我可不能怠慢。”
十三郎道:“你做官没有多少日子,却学会了这些。不要着急,等官人醒来再说。我们兄弟多日没见,且说一会话,出去饮两杯酒。”
陶十七道:“哪有清早饮酒的道理,我们在这里等官人好了。我近日有些忙碌,见过了官人,便就要回去,不能久待。”
十三郎有些失望:“你一个芝麻小官,哪来许多公务?官人做到现在,也没见如此忙过。”
陶十七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官人上次在这里捉住的那个私铸铜器的孙然,现在我手下做活。这厮以前收了些铜器,要给慈源寺铸钟。现被官府封了,那寺里的和尚正与我打官司呢。”
第7章自己想办法
州城北的洹水岸边,杜中宵与知州杨孜一起看着一片高低起伏的土包,道:“听乡民说,这一带出土的青铜器和甲骨最多,极有可能是殷都所在。知州可分派人手,把这里看守起来,再雇些人力慢慢在这里挖掘。做这种事急不得,当用心慢慢进行。”
杨孜也想凭着此事挣些功劳,连连点头,吩咐安阳知县,去招来本地大户,一起商量。
一切安排妥当,杨孜回到州城里去,留下安阳县尉在这里,听候杜中宵吩咐。
杜中宵坐在一张交椅上,看着县尉带人把守四周,把地方分成几个区块。
一边的陶十七见杜中宵闲了下来,上前道:“官人,上次收押的那个铸铜器的孙然,因为收了慈源寺的定金,最近与那里的和尚一直撕扯不清。他没有办法,要见官人。”
杜中宵道:“你带他来见我。”
孙然就等在一边,不一刻,跟在陶十七身后过来,向杜中宵行礼。
杜中宵道:“你收了慈源寺的定金,现在钟铸不成了,把定金还给寺里就是,闹些什么!”
孙然连连叫苦:“官人,不是小的不还,是没钱还啊——”
杜中宵沉下脸来:“你把定金花了,怨得别人吗?手里没钱,便就去借!”
孙然道:“官人,不是小的把定金花了,冤枉啊!收的定金,都用来收铜了。不想我收的铜器,上次被官人收入官府,至今没个说法,哪里还有定金还给慈源寺的大师们!”
杜中宵道:“你收的铜器都是禁物,自然没官,此事有什么好说的!”
孙然连连拱手:“官人,小的收那些铜器的时候,可不知道是禁物。再者说,其中还有不少是寻常器物,钟鼎之类的礼器极少。”
上个月从孙然家里起出来的铜器,其实没什么礼器,多是戈矛之类的寻常铜器,甚至还有一些是当代的铜器。不过他既然犯了法,办事的差役吏人哪里会好心跟他仔细分辨,当然全部没收了事。
杜中宵对此心知肚明,但又有什么办法?官府是绝不可能替孙然还定金的,杜中宵也没有自己掏腰包的道理,此事只好压在孙然的身上。
见孙然在那里纠缠不休,杜中宵道:“你意欲如何?寺里的定金是赖不掉的。”
孙然道:“小的知道定金赖不掉,也没想黑大师们的钱。不过,小人不是还有铸铜器的手艺么?烦请官人跟寺里的大师们说一声,定金依前收下,只是要他们再出些钱买铜来铸钟最好。”
杜中宵听了为话,不由笑起来:“你自己的损失,还是要靠寺里来补。好吧,你去让寺里主管此事的师父过来,我跟他说话。先说在前头,寺里肯与不肯,可与我无关。”
孙然千恩万谢,与陶十七一起急急去找来讨账的和尚。慈源寺是大寺,香火鼎盛,并不缺钱,而且真心想铸铜钟,杜中宵一说,十之八九会同意。孙然说不行,是因为他现在是罪犯身份,没了信眷。
过了一盏茶的时候,陶十七和孙然回来,身后跟着一个胖大和尚,还有一个小沙弥。
到了杜中宵面前,那和尚上前行礼:“老衲法净,见过学士。”
杜中宵见这和尚慈眉善目,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便就猜到他是寺里的知客之类。到寺院去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这算是专门人才。
回了礼,杜中宵道:“大师,听说你们托旁边那位孙然铸一口铜钟,不知可有此事?”
法净双手合十:“回学士,确有此事。寺里先前给了他五十贯定钱,原约定好此月交货,不想事情起了变故。孙施主不合干犯律法,被罚在官府作坊做事,铸不了铜钟了。出家人与人为善,本寺不难为孙施主,只要他把五十贯的定钱还回来,此事便就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