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曾不可一世,只手遮天的男人噗通一声单膝跪地,一根白玉梅花簪叮当一声从怀里人头上掉落在地,摔成两段。
他抬手抚着她沉睡的脸庞,白玉染上一片红。
“般若……我们……我们回不了家了……”
鲜血在两人身下,嘀嗒嘀嗒,汇成血泊。
“对……对不起。”
般若,对不起,第二件事我不能做到……
“扑通”一声,如大山倾塌,他倒在地上,就在她旁边,他笑着闭上那双碧瞳,没有任何戾气。
般若,我来了。
他们曾说过,若一人先去,另一人绝不独活,此生同去,不叫对方黄泉孤单。
他们说过每一句话,许下每一句承诺,他都记得,答应她的每一件事他都一一做到,唯有最后一件事,他做不到。
她最后心软放过他,却到底还是错估了他的心。
“主上!!!”
哥舒终于赶到,目眦欲裂的看着这一幕。
望着那乌压压的军队,羽林军领看向帝王,“陛下。”
宇文毓曾经一双清亮的眸子如今暗不见底,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相依相偎的两人,手掌攥出了血,所有知觉都仿佛被那血色填满了,他想不管不顾,想将宇文护挫骨扬灰,可……
宇文毓无力的松开手,熟悉声音尤在耳边回响。
“阿毓,我可能时日不多了,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眼看到天下承平,海晏河清那一日,你能帮我好好看看吗?”
“做一个好皇帝,不要让天下人失望。”
“等很多很多年后,人们会指着史书说:看,这个叫独孤般若的人真有眼光。”
“会有很多人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宇文毓缓缓闭上眼,复又睁开,如黑暗中的深海,平静的掩盖住了所有波澜,与哥舒充满刻骨恨意的目光对上,只剩下可怕的平静,他冷漠道。
“让他们走。”
寂静的空气里只有盔甲摩擦的声音,道路被让开。
春诗留下姑娘交代的盒子,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她要去陪着姑娘。
这一天生的事成了永远的禁忌,没人再敢提。
太师府挂上白帆,在和煦春色下越苍凉,正堂中央停着一口巨大的棺椁,里面两人并肩沉睡着。
哥舒拿出从主上怀里现的一对红绳,沉默给两人系在手腕上。
合上沉重的棺盖时,他最后一眼没落在主上身上,而是顺从本心看向了她。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可以认真的看她。
身在黑暗里的人,又怎么会不向往光明呢?
只是他前方已经有了一轮太阳,双日怎么可能共存?他没看错,她果然是他家主上一生的克星,一生的劫数。
与她生同衾死同穴,是主上一直以来的愿望。
主上放心,哥舒一定替主上达成这个心愿。
“砰——”
棺盖闭合。灵位前烛火摇曳,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
三月二十七,羌山始见花,哥舒被封为大将军,同年十二月,封为太师。
宇文护去后势力一大半掌握在哥舒手中。
宇文毓收拢部分权力,加上般若留给他的东西,与哥舒势均力敌,在朝堂上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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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斗了半辈子,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在国事上却不约而同延续着同一个人的理念,朝堂上越来越多寒门子弟,也越来越多人提起一个人。
独孤般若。
时间是最公正的审判官,它会证明一切。
五十年后一场冬天,垂垂老矣的哥舒来到了一座陵墓前,放下了一枝梅花。
当晚,太师哥舒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