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白观宁信念十足,“综合考核本质是通过幻境模拟出真实情况考验我们的能力,真实发生的事,才是最能体现能力的考核。”
绯月真君想了想,问其他人:“你们怎么说?”
长孙策:“混天道人不认识‘临阵脱逃’四字!”
陆执理和萧问鹤:“愿助真君一臂之力。”
这些人均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如遇困境定然能自保。
“既然如此,你们最好跟紧了。”绯月真君俯身摘下一片花瓣,轻轻一吹。花瓣朝天幕飞去,划出一道粉色的光束,金榜上的排名再次流动起来。
贺兰熹等人跟着绯月真君重新回到神像脚下,其他弟子见到绯月真君纷纷长舒一口气。
绯月真君让弟子自己选择留下与否,选择终止考核的弟子被传送阵送了出去。混天道,合欢道及无情道的弟子全部留了下来,逍遥道的人则走了个七七八八。
“接下来,我们来查查这里究竟有什么猫腻。”绯月真君望着那直入云霄的明法神像,又端起了上课时的架势:“有人有想法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场寂然。
绯月真君:“回答正确者,本座奖励他十个铜币。”
祝如霜:“太华宗戒备森严,鬼界想混入太华宗绝非易事,更别说在这么多院长的眼皮底子下在考核幻境中动手脚了。”
宋玄机:“混淆明法律理,非一朝一夕之事。”
贺兰熹:“在考核幻境中待了很久,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宋玄机:“此人从未离开过幻境。”
贺兰熹:“明法神像被污染后,所有人都以为被神像封印的鬼七殿下和他的弟弟们一样,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踪。殊不知,逃走只是鬼七殿下想让太华宗看到的假象,他本人一直留在幻境里。”
祝如霜:“鬼十一殿下暴食弑母,鬼九殿下以情欲为食,鬼七殿下力量的来源应该是……”
贺兰熹:“律理和秩序的反面,混乱与无序。”
宋玄机:“《六国》。”
贺兰熹:“《六国》就是鬼七殿下最好的‘食物’。他藏身在《六国》的幻境中,看到了几位院长当年留下的契约,便竭尽所能地扭曲律理法则,就是为了院长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违背契约,遭受天罚。”
无情道三人组至此完全掌控了场面,旁人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绯月真君面露赞许之色,问:“还有人要补充吗——观宁?”
白观宁:“……弟子没有。”罢了,明年再战。
“要是真像无情道三美说的那样……”长孙策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似的:“鬼七殿下现在应该还在考场里?”
贺兰熹点了点头,缓声道:“我想,我可能已经见过他了。”
绯月真君恢复了考场的秩序,各项考核的入口再度开放。
《六国》的幻境中,徐国皇宫依旧维持着考核中断前的景象。
武器散落一地,鲜血蜿蜒成河,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如山。
孝鸟高鸣,人间炼狱。
谁能想到,半日灭一城的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昔日不可一世的帝王眼眶炸开,头浆崩裂,被掩埋于废墟之下,死状甚至不如一条狗。
一双脚在他的尸体旁停了下来,那人穿着徐国的官服,似乎是这场亡国灾难中唯一的幸存者。
“‘神器有灵,择神明而相助’……”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狠绝,“江隐舟和宋流纾等人或许能活,但你,一定要死。”
男人伸出一只手,对准皇帝的尸体掌心向下。尸体化成一缕一缕暗红色的烟雾,朝他的掌心汇聚而去。
“‘宋流纾不可和沈絮之说任何与考核无关的话,两人非必要不见面’。”男人双脚踩过血河,口中倒背如流:“‘江隐舟务必确保大家的安全,让每一个人都能活下来’……”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男人转过身,嘴角一点一点地咧开,露出两排海兽般的尖齿:“违者,死。”
在考核幻境中,死不过是意味着被踢出幻境而已。
可当虚实相混,天理蒙尘之际,死,即是死。
长孙策本来还对自己金榜第六的排名有些不甘,他不明白成日里只惦记着写契约的陆执理是怎么跑到自己前面的。如今,他亲眼瞧见了《六国》中的壮观景象,不由心服口服:“这是你们三人做的?活该你们拿铜币。”
陆执理忙道:“不不不,我之前没来过徐国,应该是宋道友和时雨一起屠的城。”
宋玄机道:“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长孙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贺兰熹,眼睛瞪得老大,颤声道:“他还是人吗……”
宋流纾拖长的衣摆划过一条条血河,少年们震撼的惊叹伴随着血腥味从身后飘来。
当年他和沈絮之联手,徐国的惨状亦不及现在的二分之一。
长孙策的问题他也想问。贺兰时雨,究竟是不是人。
而今能回答这个问题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故地重游了,”宋流纾扫了眼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无处相思,轻声道:“沈絮之。”
绯月真君对着本命剑说话的一幕落在贺兰熹眼中,刚巧提醒了他一件事:“对了小叔,你之前说要去查浣尘真君在我生辰那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您查到了吗?”
“查到了。那日,沈絮之他……”绯月真君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停下脚步,望着尸海中站立的身影,眉际细微一扬:“呵,竟躲也懒得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