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民兵啊,确实不急!一时半刻练不出好兵来,等过阵子,将军现在恐怕没空管这件事。”
直至此刻,姜玉姝的冲动劲儿才逐渐平复,深吸口气,艰难挤出一丝微笑,“既如此,那我回衙门了,下次再来拜访宋将军。”说完,她主动让路,抬手道:“佟大人,多谢了。请。”
佟京张了张嘴,最终撂下一句:“行,你回城。先不必胡思乱想。”他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奔向营所,其部下尾随,马蹄声轰然远去。
姜玉姝久久地目送,直到将士们消失在拐弯后。
她倍感无能为力,长叹息,掉转马头,面无表情,木然说:“走了,回城。”
“夫人?”
“这……”
护卫头领罗晨无奈叹息,催促道:“走。现在即使求见宋将军,估计也得不到准信,还是别妨碍他们忙活了。”
于是,一行人心急火燎出城,止步于营所附近,与佟京聊了两句,便沉默回城了。
傍晚·后衙
“夫人回来啦!”
小丫鬟立即忙碌起来,端水的端水,沏茶的沏茶。
翠梅一听,挺着孕肚小跑,迫不及待凑近,耳语问:“夫人,怎么样?他们回营了没?”
姜玉姝神色冷静,耳语答:“放心,暂时没有坏消息,耐心等着,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什、什么意思?”翠梅心急如火,“没有坏消息?”
姜玉姝点点头,“目前仍在寻找。翠儿,这件事得保密,哪怕传开了、外人议论时问起来,咱们也别胡乱猜测,要沉住气,明白吗?”
翠梅强忍泪意,“奴婢明白。”
“对了,新来的教谕,安排他住下了吗?”姜玉姝白着脸,弯腰洗漱,强打起精神,开始处理公务。
“住下了,他住在黄县丞隔壁。”
“新同僚到任,按礼该设宴为他接风洗尘才是。”
“吃喝玩乐,闻主簿一向最热心,他已经吩咐手下张罗了,今晚就设接风宴。”翠梅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虽然担忧焦急,却并未倒下,仍能理智应对一切。
姜玉姝有些恍惚,毫无往常的神采,灵魂仿佛出窍了,躯壳木然行动。她洗了把脸,接过热茶,“那我晚上见一见关教谕,免得他误以为知县架子大。”
“好,奴婢待会儿叫人提醒闻主簿一声。”翠梅劝道:“那是安神茶。瞧您,脸色苍白,喝了茶歇会儿?养养精神,晚上赴宴。”
姜玉姝喝了一杯茶,端详眼睛红肿的心腹,靠近拍拍她胳膊,宽慰道:“你更需要休息,回屋去,不用守着我。少胡思乱想,无论发生什么意外,别忘了,孩子还没出生。”
“嗯,奴婢明白。”翠梅捂住嘴,压抑痛哭。
与此同时·图宁卫
得力干将和两千多个士兵,下落不明十天,指挥使焦头烂额。
宋继昆连续几天没睡好,酽茶一杯接一杯下肚,眼睛布满血丝,盯着地图,绞尽脑汁思考。
“唉,她没哭,被我一劝,就回衙门去了。”佟京盘腿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吃杂粮饼,含糊不清,唏嘘说:“那脸白得没一点儿血色,像个鬼,看着怪可怜的。”
“如果遇事就哭哭啼啼,能当知县吗?”宋继昆越是焦愁,就越板着脸,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兴许,弘磊和左震他们晚些就回来了。”
“唉,弟兄们几乎把乱石沟周围的草皮掀翻了,至今没发现失踪人员的踪影,麻烦啊。”佟京举起杂粮饼,凝重道:“郭弘磊他们出发时,没带干粮,十天了,靠什么东西充饥?看来,不得不作一些坏的打算了。”
宋继昆摇摇头,严肃道:“还不到那个地步。去,叫齐人来,再仔细商量商量……总要想出办法来,解决问题。”
“是!”
夜间·庸州城
裴文沣惯常早出晚归,回到家时,夜幕已降临。
“夫君回来了?”
“快,洗洗手,吃饭了。”纪映月笑靥如花。她怀孕八个多月了,仍闲不下来,坚持安排每天的早餐和晚餐,若非丈夫阻止,她还会派人把午饭送去衙门,生怕丈夫吃得不好。
“早说了,你自己先吃,不用等我。”丫鬟殷勤伺候,裴文沣一边洗手,一边告知:“我已经陪岳父吃过了。”
纪映月笑了笑,这才拿起筷子,柔声问:“父亲该不会又寻了好酒请你品尝?”
裴文沣慢条斯理擦手,“既是品尝美酒,也是为了商议公务。”
“哎唷,公务公务,没完没了的,连吃顿饭也放不下。”纪映月忍不住劝道:“你们应该劳逸结合呀。”
裴文沣莞尔,“知道。”他把帕子撂进铜盆,温和告知:“后天早上,我要去一趟图宁。”
“图宁?”纪映月笑脸一僵,一听见“图宁”就想起姜玉姝,继而无法自控,再度忆起丈夫和他表妹之间的往事。她本不愿显得善妒,极想表现得贤惠大度,但这个坎儿,对女人而言,实在不容易过去。
裴文沣余光一扫,补充道:“岳父也去。他老人家提议的,我只是陪同罢了。”
“哦?哦!”纪映月悄悄松口气,迅速扬起笑脸,“我知道了,待会儿就叫丫鬟给你收拾行李。”
谣言四起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虽然指挥使下令保密,但众口难堵,渐渐的,“图宁卫吃败仗”这个消息迅速传开了,百姓或担忧猜测,或以讹传讹,传得沸沸扬扬,致使人心惶惶。
清晨·县衙
每天,官吏们习惯到议事厅坐一会儿,有事谈事,无事闲聊几句,应卯一般。然后,官吏各自忙活,护卫和衙役们便跑腿的跑腿,候命的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