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姝等人赶忙搀扶,“老夫人息怒,千万要保重身体。”她叹了口气,轻声说:“这里不方便谈话,回家,回去再从长计议。”
郭弘磊自然毫无异议,吩咐亲信从巷内调出车马,搀王氏上车。
“唉,大家都劝,让您老在家等信息,偏偏跟着出门——”郭弘轩身为嫡幼子,敢于嘟囔。
王氏跌坐,靠着椅背捶心口,打断道:“不亲眼看看,谁敢相信小蝶如此狠毒?我这辈子,遵从家训,注重功德福报,尽力行善、为儿孙积德积福,对待小蝶,我多次帮扶,问心无愧!结果,她不仅不感恩,反倒恩将仇报?”
“我明明行善举,却获得恶报?天呐,天呐,老天爷到底为什么屡次惩罚郭家?”王氏忆起逝世的丈夫、长子、长媳,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郭弘磊把妻子也搀上车,低声嘱咐:“好生安慰安慰母亲。”
“嗯,小心盯着人,仔细她当街胡乱嚷嚷。”姜玉姝忌惮一瞥:廖小蝶泪流满面,跪在丈夫跟前,龚益鹏任其摇晃,犹如泥雕木塑,不动弹,不吭声。
“放心,她不会有机会嚷!”郭弘磊忙碌安排,一行人快速回府。
午后·郭府
小辈们侍立病榻前。
“我老了,琢磨不通,也没什么主意,你们年轻人商量着办。”王氏仰躺,灰心懊丧,雪白发髻略凌乱,脸庞遍布皱纹,浑浊眼神毫无神采,疲惫吩咐:“不用守着,忙去,我想歇会儿。”
众小辈合力劝解了一番,只得退下,临走前,姜玉姝叹道:“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切莫大意。”
“是。”两名仆妇躬身,不敢离开半步。
须臾·偏厅
上首座位空着,郭弘磊带领妻子和弟弟,并排而坐,对座是龚益鹏夫妇。
另外,地上跪着王巧珍的心腹丫鬟,萍儿和小梅。
“鹏哥!”
“鹏哥,你听一听解释,我、我知道错了,但你有所不知,我有苦衷,我是被逼的。”廖小蝶惊慌失措,深知只有丈夫才能救自己。她瘫软跪坐,仰起泪眼,反咬一口,哭着告知:
“其实,钱老六和陈细金,是被表嫂先找到的。郭家上上下下,众所皆知,表嫂看我极不顺眼,平日动辄冷嘲热讽、百般刁难,我不敢如何,只能忍着。但万万不料,她被丫鬟挑唆,暗中雇凶,意图害我。”
“胡说八道!”王巧珍的心腹侍女震惊,萍儿脱口驳斥,小梅质问:
“谁挑唆你了?看我们做什么?”
廖小蝶犹如热锅里的蚂蚁,不顾一切,故作悲愤状,抬手抚摸脸颊疤痕,反问:“我的脸,因为什么毁容的?诱藓散,谁去买的?当初,就是萍儿挑唆表嫂,偷偷下药,恶毒毁我容貌。小梅,你说,对不对?”
“我——”小梅语塞,下意识望着同伴,哑口无言。
萍儿脸色惨白,嘴硬否认:“你、你血口喷人!”
于是,众人明白了,当初廖小蝶“春藓烂脸”一事,十有八九乃王巧珍主仆所为。
姜玉姝头疼不已,严厉道:“表姐已经去世了,死无对证,岂能听信一面之词?除非拿得出证据,否则,你们三个信口开河、互相指责,旁人应该相信谁?”
“就是!”郭弘轩怒目而视,“姓廖的,你雇凶害人,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居然还有脸喊冤?恩将仇报,披着人皮的白眼狼!”
龚益鹏低着头,从发现妻子真面目至今,一言未发。
郭弘磊沉着脸,缓缓道:“改天到了公堂之上,你们若敢信口开河,一顿板子必不可免。估计,你们的嘴比不上刑具硬。”
“公、公堂?”廖小蝶倏然扭头。
“公堂?”萍儿和小梅瑟瑟发抖,拼命磕头,哀求道:“大人!求大人饶命,求求您,千万别报官。”
“奴婢知错了,错在并未及时禀告,但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挑唆过夫人。”
“我们只是丫鬟,听令行事罢了。”
“夫人、夫人并非故意犯错,一切都怪她,处心积虑,歹毒布下陷阱,一步一步,把夫人害惨了!”萍儿抬手,直白指向廖小蝶。
廖小蝶始终抱着丈夫的腿,“分明是你们一步一步,眼睁睁看着主子犯错!那两个江湖骗子,是你们找来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怪得了谁?”
双方争执不休,乱糟糟。
郭弘磊喝了口茶,与妻子商议片刻,冷静问:“龚兄,你认为,此事应该怎么处理?”
姜玉姝接腔,“总得解决,还两家一个安宁。”
龚益鹏剧烈一抖,如梦惊醒,慢慢站起,俯视妻子——
真相大白
酷暑午后,闷热不堪,聒噪蝉鸣声吵得人心烦气躁。
偏厅门窗紧闭,姜玉姝热得坐不住,汗湿鬓角。郭弘磊见状,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扇子,自然而然,为她打扇子。
“谢了!”姜玉姝一怔,探身接过扇子,心不在焉地攥着,目不转睛注视对面:
“鹏哥,救我,救救我!”
“鹏哥?你好歹说句话呀,难道连你也不愿意帮我吗?”廖小蝶跪在丈夫跟前,抱住他双腿,仿佛攀住了救命浮木一般,死不松手。
龚益鹏俯视打量妻子,良久,百思不得其解,沉痛质问:“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觉得满足?”
“什、什么?”廖小蝶仰脸,茫然问:“你什么意思?”
龚益鹏沮丧郁懑,缓缓答:“其实,很多事我都知道,只是顾念你身世坎坷,性子难免偏激些,一直盼望你会慢慢改变,劝道并包容至今。岂料,你不仅未能变得平和大度,反而变本加厉,愈发多疑、狭隘、善妒,甚至丧心病狂,买凶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