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被你们气的!咳咳、咳咳咳——”姜世森千愁万绪,咳得直不起腰。
许氏母子吓一跳,慌忙凑近,“怎么了?”
王氏早已带领小辈走远,压根不耐烦管闲事,若非看姜侍郎和次子夫妇的面子,她势必当场发作。
但在“孝道大于天”的朝代,姜玉姝却不能冷漠一走了之,“父亲息怒,当心气坏了身体。稍等,我去找大夫来。”
姜世森靠着椅背喘息,说不出话。
须臾,郭弘磊安顿好母亲和孩子,夫妻一同返回,吩咐道:“方胜,快给看看。”
“是。”方胜打开药箱,迅速给姜世森诊脉。
姜世森缓了缓,催促道:“玉姝,你受伤了,孩子也遭了罪,有弘磊在此即可,你去照顾孩子。另外,记得,替娘家给亲家母赔罪,转告亲家母,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儿,再郑重道歉。”
“我明白。明诚,好好照顾长辈。”
“嗯!”
夫妻俩耳语商议几句,姜玉姝便赶去上房陪伴孩子,步履匆匆,忧心如焚。
次日晌午·县衙后衙
“哼!”
“今天真倒霉,一大清早的,就挨了一顿责骂。”魏旭脸色难看,进屋便脱外袍,狠狠朝地上一扔。
“公子息怒。”小厮石头忙捡起袍子,宽慰道:“沈大人是户部官员,算是您的上峰,他决定考察,底下只能打起精神应对。”
“废话!”
“这道理,还用你教?”
小厮讪讪赔笑,沏茶奉上,“小人是怕您气坏了身体。”
魏旭喝茶,却被烫了一下嘴,愈发气恼,“咚”把茶杯掼在桌上,不忿地说:“岂有此理!那三百万斤粮种,分明是姜特使做主借出去的,上头责问,倒连累我挨骂!”
“刚发生的事儿,她还不知道呢。”
“呵,我看未必。”魏旭挨了骂,不仅脸上挂不住,更怕影响仕途,猜测道:“她父亲也是钦差,估计沈大人看着姜老大人的面子,徇私宽容她,只责问我。所以,她不早不晚,偏偏在节骨眼上告假,躲在家里避风头。”
“如此推卸责任,简直小人行径,委实太过分了!”
主仆荣损与共,小厮忧愁问:“那,现在该怎么办?沈大人吩咐了,下午还要进一步责问的。”
魏旭越想越生气,怒火中烧,拍桌吩咐:“你立刻去郭府,告诉她,出事了!如果她借故不来衙门,就是心里有鬼,故意算计同僚。哼,她若不露面,我、我也装病,装病谁不会啊。”
“大不了,一起丢乌纱帽!”
沮丧反省
晌午,郭府厨房内锅碗瓢盆叮当作响,菜肴飘香,厨娘们正忙碌烹制午饭。
日光亮堂堂,四处干净整洁,一切仿佛如常。
但,众下人虽未交头接耳,较往常却沉默许多,谨言慎行,埋头忙活。
昨晚,府里出了大事,众仆或多或少清楚,二进院藏不住秘密。
姜玉姗及其丫鬟的尸体,连夜装裹入棺,天蒙蒙亮时,郭弘磊便率领一队车马离开广昌巷,城门一开,立刻出城,悄悄善后,力求不引起邻居议论,保住家人的清静与安宁。
正房
两个外人横死在自己家里,自然人人觉得晦气,王氏尤其忌讳。她连夜下令,把小孙子带回正房,暂安置在碧纱橱里,做祖母的随时可探望孙儿。
“弘磊怎么还没回来?”王氏坐在榻旁,忧心忡忡。
姜玉姝弯腰,给熟睡中蹬腿踢开薄被的孩子掖了掖被角,耳语答:“他们要办的事儿多,难些时间。您别担心,估计也快回来了。”
“唉,祸从天降,简直祸从天降!”王氏痛心疾首,心疼端详小孙子,压着嗓子说:“我可怜的孙儿,险些被疯子害了,胆子几乎吓破了,一晚上睡不安稳,梦里惊哭,醒了也哭,嗓子都哭哑了。”
为了善后和照顾孩子,姜玉姝一宿未眠,脸色憔悴,右掌包扎着。娘家给婆家添了大乱子,她不仅颜面无光,更十分自责,凝重道:“怪我未能及时察觉玉姗的病症,若能及时察觉,我必定阻止她!”
“算了,倒不能怪你。”
“玉姗平日端庄文静,谁料到她说发疯就发疯?唉,连我也看走眼了。想当年,你继母带着她,几次赴侯府的宴,我暗中观察一阵子,竟觉得她不错,做主把她配给弘磊。”
“现在回想,幸亏没成!假如真娶了她,不仅弘磊倒霉,更怕家无宁日。”王氏不由得庆幸,拉着脸,慢吞吞起身。
姜玉姝使了个眼神,翠梅和奶妈立刻上前,寸步不离地守着婴儿。她则站起,单手搀扶婆婆,没心思感慨当年,而是唏嘘说:“从前我不太信‘天意’,渐渐却不得不信,‘天意’一说,有时确实存在。”
“对,天意!”
王氏往外走,严肃说:“无论姻缘还是寿命,一切都是上苍的安排咳、咳咳咳——”
姜玉姝吓一跳,“怎么了?快,快坐下歇会儿。”
王氏顾不上回答,忙拿帕子捂住嘴,生怕吵醒熟睡不久的婴儿,挪到外间才继续闷咳,歪在矮塌上半晌,吁了口气,“无妨,多半是着急上火,叫方胜开两剂药调理调理、疏散疏散,就好了。”
婆婆年迈体弱,姜玉姝不敢大意,立即吩咐仆妇:“立刻请方大夫来,给老夫人看一看。”
“是。”仆妇疾步退了出去。
姜玉姝有官职在身,常外出奔波忙公务,孩子由婆婆等人关照着,她既感激又内疚,劝道:“我今天告假了,专心照顾孩子。为了烨儿,您一宿没歇好,实在辛苦了,午觉多睡会儿,千万保重身体,否则,婆婆要是操劳累坏身体,做媳妇的无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