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你家了!”
魏旭万分懊恼,不停拍打额头,“昨晚看书时,我心血来潮,打开匣子翻家书,顺手拿起搁在最上头的通行文书,因为桌面忒狭窄,就把它塞进抽屉。结果,忙忙碌碌,不慎忘记放回原处,落在抽屉里了。”
姜玉姝愣了愣,“咳,农家小院,客房狭窄,摆不下长书桌,特地请木匠打造了小方桌。”
“长桌、方桌统统不要紧,当务之急是赶快把东西取来。”
魏旭心急火燎,喝令:“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回刘村!你记着,东西在抽屉里,速去速回!”
“是,是。”小厮如蒙大赦,毫无怨言,风风火火跑向渡船。
“且慢!”
姜玉姝喊住人,叮嘱道:“他人生路不熟,小邹,你骑马带他回村拿东西,稳着些,不急的,我们在这儿等候。”
“明白!”邹贵把随身包袱交给翠梅,一溜小跑,招呼船家,渡江回村。
姜玉姝三人在岸边等候,她环顾四周,挑了个避风处,与翠梅并肩坐在枯树干上休息,扬声招呼:“江边风大,魏大人身体不适,当心着凉,过来避避风吧?”
魏旭仍在生闷气,勉强挤出笑容,扭头摆摆手,“多谢。但我吹吹风,反而觉得不再晕乎乎的。”
姜玉姝信以为真,“那好吧。你不习惯乘船,歇一歇,估计就恢复了。”
“嗯。”魏旭草草敷衍,背对同僚,坐在江边石头上,垂头丧气,呆呆凝视奔流不息的滔滔江水。他生性争强好胜,卯足了劲儿,一心想大展身手,岂料,却一次又一次地“丢人现眼“……他郁懑至极,简直快懊丧死了!
半个时辰后。对岸
“吁!”
郭弘磊勒缰,翻身下马,率领一队手下,并三百余犯罪遭充军的流犯,打算渡江,赶往图宁卫。
众流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大多死气沉沉,凄惶绝望。
连日奔波,郭弘磊风尘仆仆,昂首阔步,朗声吩咐:“立刻雇一艘民船去对岸,叫守军安排军船,尽速来接应——唔?”
“是!”亲兵忙关切问:“怎么了?莫非有什么不妥?”
郭弘磊止步,定睛审视,抬手,马鞭指向两丈外的马车,纳闷答:“兴许忙昏头,眼花了,奇怪,看那辆马车,居然觉得像是我家的。”
落魄夫妻
“那是您府上的马车?”众兵丁一愣,不约而同地扭头,审视被撂在江边的马车。
郭弘磊纳闷答:“看着实在太像了。赶车的马呢?车夫呢?”他疑惑靠近,绕车转了两圈,剑眉拧起,鞭子点了点车辕的几道陈旧划痕,笃定说:“不是像,这就是我家的!”
“大人请看,“亲兵忽然抬手,遥指不远处树荫里,“那树林里有马,还有两个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官府的衙役。”
衙役?郭弘磊满腹疑团,立刻吩咐:“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是!”两名亲兵领命,飞奔向树荫。
郭弘磊环顾四周:戍守赫钦多年,一草一木无不熟悉。他眺望对岸,却因江面十分宽阔,加之晨雾初散,白茫茫,看不清楚北岸景物。
等船间隙,众人或饮马,或掬水洗漱。
郭弘磊整了整佩刀,掬起几捧水,心不在焉地洗漱,被冰凉江水一激,迅速解了疲乏,神智清明。
须臾,奉命打探情况的亲兵返回,两名官差尾随,赔笑凑近,毕恭毕敬,行礼道:“小人拜见郭校尉。二月底一别,您这一向可好?”
“听说您已经升为千户了,恭喜恭喜!”
郭弘磊听出对方认识自己,客气答:“多谢,尚可。不知二位是……?”
“小的们是赫钦县衙年初新选的衙役,奉命护送裴大人、尊夫人、魏大人去庸州上任。”两名衙役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详细禀明来龙去脉。
郭弘磊听毕,愕然一怔,难以置信,忙极目远眺对岸,“原来,她们竟然在对岸?”
“是。”衙役哈腰,“我们正在等候,等同伴回刘村取了通行文书来,才能行走庸州地界。”
郭弘磊惊喜交加,面上却丝毫不显,“快备船!”
亲兵领命,正欲去办差,衙役们趁机献殷勤,“您要是不嫌弃,不如乘我们的船吧?”
“事先雇好的,船家是个好把式,船撑得还算稳当。”
“行吧。”亲兵明白船家是按趟收钱,便掏出一角碎银,抛给衙役,催促道:“赶紧叫船家开船!”
“哎,是。”
顷刻后,郭弘磊跃上船,扭头吩咐:“你们原地等候,我亲自去对岸交代守军,待会儿自有军船前来接应。”他扫了扫凄惶绝望的三百余流犯,话中有话,叮嘱道:“风急水寒,这个天儿若是落水,不冻死也生病。都小心些。”
亲兵们会意,“属下一定小心留意!”
郭弘磊颔首,一挥手,“开船。”
“是,是。”先是文官,又来了武将。船家父子俩恭恭敬敬,怀揣丰厚工钱,忙前忙后,勤勤恳恳地侍弄船只。
与此同时。北岸
日渐高升,晨雾散尽,天光明亮,宽阔江面豁然开朗。
枯等中,魏旭独坐江边石上,裹着玄青色披风,凝视奔流不息的江水,自责反省之余,心烦气闷,泥雕木塑一般。
附近避风的树荫下,姜玉姝和翠梅并肩而坐,侧身对着苍江,轻声闲聊解闷:
“五斤啊?”翠梅吃了一惊,两手比划几下,暗忖:岂不是才小小一团?
姜玉姝颔首,熟记于心,“确切而言,是五斤一两!孩子刚出生时,稳婆秤过的。唉,瘦瘦小小,抱在手上的重量,八成是包被和衣服的,孩子本身非常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