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为你指引道路来吧,孩子,你的同伴需要你的帮助。”
于是,仿佛茫无边际的浓雾之中,骤然分开一条曲折的道路。青帝迟疑一瞬,终究迈动步伐,走了上去。
在他目的地的前方,铜鼓广场之上,独孤曼凝出心音七弦琴,伴着她的弹奏,心跳一般,咚、咚、咚的鼓点声含韵响起。
金乌西垂,霞光漫天。
日轮隐没于东山,寂静漆黑的黄昏再次将弯刀坳笼罩。
环境骤然由亮转暗,众人都竭力适应了一番。典生铜提前将眼皮合上,却忽然感到绚烂的红光透过薄薄一层皮肉,直射进来。
他睁开眼,看见席卷天地的流火。
无数闪烁荧光的红色鳞粉,从弯刀坳的角落翩然飞出,明亮的红色光芒闪成一簇簇微渺的火焰,汇聚于晦暗无明的夜空,将天空照彻成一片流火的海洋。
鳞粉如同浴火的蝴蝶,振翅高飞,在空中盘旋良久,缓缓下降,与地面接近。最终,都投入红衣少女的怀抱。
铜鼓之上,少女笑靥明亮,流火归于她身,却没有灼伤分毫。她这一次没有起舞,只是端庄战立,姿态优雅从容,却没有人会觉得她弱小。
独孤曼恭敬地行晚辈礼,口称:“红尘尊者大人。”
典生铜想跟着表达敬意,但话未出口,他的身形已骤然僵硬,不自觉地凝滞起来——
他后颈掠过极轻微的风,就像一把蒲扇微微扇动,带来一丝透骨的清凉。然后是比体温偏凉的触感,有力的双手将他的胸腹连接处箍住。细长、覆着绒毛的肢足搭在腰间,因为进入秘境后一连串应接不暇的变故,他的衣物已经不再完整,顺着裂开的缝隙,那昆虫类的足直接贴着他腰间的软肉,令他肌肤上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典生铜难以抑制地颤抖了一下,两双足便将他缠得更紧了。
青碧妖冶的鳞翅出现在他视线边缘,典生铜双肩细微抖动,被身后之人展翅包裹住的生理反应难以抑制。后者喉间发出存在感极强的呼吸声,一根纤细的管状物轻轻碰上他的颈侧,要害被扼,典生铜顿时紧张起来,但那伸出的口器只是在吮吸,拎起一小片脆弱的皮肉。
典生铜感觉一半身体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他艰难地转过头,看见背后那人熟悉的脸庞,却有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脸上写着抑制不住的开心,触角都在上下晃动。
“纪漆灰”典生铜声音干涩道,“你清醒一点”
糟糕,纪漆灰好像很享受当蝴蝶的过程。他要怎么带着这么大一只蝴蝶回蓬莱交差?
除魔
尽管这转变不是典生铜乐见的,但没有办法,纪漆灰的思维似乎已经变成了蝴蝶的形状,懵懂无知,甚至听不懂大部分话语,典生铜只能浑身僵硬地背着他。
独孤陌缩着脖子偷偷看他,尽管看不见她嘴唇的部分,典生铜猜想她指定在笑。他无奈地执礼,向红尘尊者道:“尊者大人。”
红含笑对他们点头,回了一礼。她说:“还要继续前进吗,即使前面是天魔哦?”
典生铜向红回以视线,这一眼中,不光是今生的逆行者,也是前世的鬼仙,在透过傀儡的双眼投以注视。
他深吸一口气,单手搭在怀中伪因果书的封皮上:“斩杀天魔,是我的夙愿。我会为此,穷尽一切。”
引发灾劫的天魔,和为虎作伥的孽海门,他逆着时间的洪流洄游,是为了将他们尽数诛灭,把未来的悲剧扼杀于萌芽。既然如此,他绝不会退缩。
感受到典生铜坚定高昂的情绪,纪漆灰的口器小心地撤开半寸,像是表示支持和安抚,轻轻来回蹭旁边的肌肤,体感仿佛是一个湿润的舔舐。
要害处的皮肤很敏感,典生铜不禁又是一阵颤抖,胸口提起来的战意都险些散了。
红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重迭在一起的一人一蝶,就在刚才那一剎,她敏锐地察觉到,典生铜的气势陡然高涨,尽管不具有高修为,却已经显露出高境界强盛的威压。
她居然有了一种预感:仅凭面前这几人,说不定真的足以讨伐天魔。
红唇边笑意更盛,她说:“那,红先谢过几位。”
“就让我以这一支舞蹈,来为你们送行吧。”
红尘尊者言罢,作出一支舞蹈的起始姿势。
伴着强劲的鼓点,瑶台明镜升上高天。
但这一次并不相同——玉轮呈现出血红的色泽,无数鳞粉描摹的人形出现在跳舞的红尘尊者身旁,手挽着手,高声唱起弯刀坳流传的歌谣。
随后,炽热的太阳也随之升起,天空同时悬挂着红日、血月,地上的人们在黄昏中歌唱,一日中的三个时段同时存在于此刻,弯刀坳仿佛“活”了过来。穿着皮囊的天魔惊慌失措地走到各自房屋的围栏边,它们不明白山歌会为何会突兀地在这时开始,昼夜的秩序为何骤然打破。
天魔难以消灭,当初的三尊不得已退而求其次——他们制造了一些□□强韧、不知疲倦的,天魔心中完美的皮囊,贪婪的血池生物果然欣喜若狂,将这批皮囊换上。可它们还未享受皮囊带来的便利,就已发出哀嚎,那皮囊不过束缚折磨它们的器具。
被愚弄的愤怒之下,天魔暴动,众魔的母亲取出法器,直指天空。霎时间,天道的法则都被遮蔽,三尊苦战,虽未落败,但也难以取胜,为防天魔由此外泄,身化秘境,封住了天魔及血池的出口。
眼前的景象,仿佛又回到了血雨腥风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