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关系都是如此,先,你要有一个健全的人格,任何人都没有义务拉你出深渊,任何人都没有义务帮助你。
高中生有几个不疯的。
随时随地都在高压下,每天都有上不完的课写不完的卷子,一天状态不好,语数外物化老师轮番上阵教育人,可哪有天天好的状态。
好想走捷径啊,听说去年有两个拉二胡的北大降分录取,只要过本一线就能上了。
你说,我能试试竞赛吗?
好想疯啊……
——岑淑慎
竞赛就是这样一个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能保送哎?谁不想挤一挤这条路,哪怕不能直接保送,能自主招生降点分也是好的……尤其是苏省满分才,二三十分加上去,可以从末流挤进前排,僧多肉少,都想要。
可竞赛,除了看天赋,还看资源。
一个从没接触过竞赛的人,哪怕他本是有天赋的,也一辈子不会知道自己是有天赋的。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很容易认为自己是有天赋的。
他们想加入黄老师的数竞班,想来复印季阳做过的卷子和笔记,想来问他考试的技巧,也不管自己跟季阳是不是相熟,自己有没有打扰别人正常的复习进度。
有些人只是想当然的觉得,别人该帮他……
“季神,”男生戴着一副银色圆框的眼镜,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他复赛的复习进度,他有些不太自信地推了推眼镜,“我觉得初赛还是稍微有点难度的,你对联赛有什么复习建议吗?”
“初赛这道几何题我想了很久才做出来,您觉得我几何还有必要看点什么参考书籍?黄老师可以接受我加入数竞班吗?”他不管季阳是不是在算一道不太想被打断思路的难题,连珠炮一样往他脸上喷问题。
“嗯……”季阳慢条斯理地收起笔,压下被打扰的烦躁,还算友好地回答,“个人觉得可以看看浙大出版社的《几何分册》,比较有普适性,我还很推荐《近代欧式几何》,但是联赛不做要求,你可以自己斟酌一下……”
“我想加入黄老师的数竞班……”男生似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季神可以指点一下吗?”
“但是你也知道,加入黄老师的数竞班是要考试的。”季阳蹙眉凝视他,表示无能为力。
他却开始疯狂冲他挤眼睛,压低了声音,讨好地说,“季神,你跟黄老师关系那么好,你一定知道会考什么题目的吧,你给我压个题,能进了我请你吃饭!”
季阳有些为难地微微垂下眼帘,委婉地拒绝,“竞赛的范围这么大,我也没有这个本事给你压题。”
“拜托了,我是真的很热爱数学,想靠竞赛走出一片天地,季神你知道我们都很崇拜你,我们又是同学,你帮一下吧,这对你来说又不麻烦……”
“抱歉。”季阳脸上带上了隐约的反感。
男生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季阳,你也太小气了吧!不就是一个数竞班,没必要这么傲慢吧,你考不考得去决赛还另说呢,已经开始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吧?”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少人侧目而视。
季阳只是冷淡地注视着他,把头往后缩,不想被傻逼的口水喷到。
许意笑呵呵地转过来,试图掐断这个话题,打个圆场,“黄班的班级,你让季阳能做什么,别激动呀,好好说话,话不是这样讲的啊……稍稍稍稍……”
他口气很和气,却直接被男生怼了回来。
“呵……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都是一路货色……”他对着许意冷笑一声,一副全世界对不起他的脸色。
许意:“……”他默默抹掉脸上被喷到的口水,眉心隆起。
班里安静得近乎死寂,几个睡神惺忪着睡眼从桌子上爬起来,一脸懵逼。
季阳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桃花眼微微挑起,隐约可见他夹杂在平静口气中的细微傲慢:“想走数竞这条路的,如果连初赛卷子都觉得困难,你还有什么走的必要?人总是很难接受真相和现实,热爱可抵岁月漫长,真的吗?如果到头来连一口饭都吃不上,芝麻和西瓜都丢了个干净,你也会傲慢地觉得如此吗?”
他露出了一个很细微的微笑,在男生看来十足的嘲讽,“我当然不一定考得去决赛,就像你也不一定考得去黄老师的数竞班,你以为什么叫竞赛呢?我请决赛老师吃一顿饭,我就能进决赛,是这样吗——”
他把手里的书合上,脸上带了几分戏谑,“你也不用情绪这么激动,你要是觉得我的行为违反了纪律,那你去校纪委举报我,或者诉诸其他手段——”他慢悠悠地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明明他坐着,男生站着,却莫名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冷意。
岑淑慎就站在门口完完整整地吃了个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像一只洞穴被占据的小松鼠,绕着门口团团转,“岑淑慎?”许意看到她大松一口气,赶紧冲她招手。
她却摇摇头,捧着一大叠卷子缩得更远了些。
刹那,季阳周身的冰冷如碰到阳光的积雪,悄无声息地融成一滩温润的水,俊朗的眉宇间刻薄和冷漠消退得一干二净,露出了一个温雅的笑容,他的气场改变之快,让人怀疑那个神情淡漠的季阳是否存在过。
“岑淑慎?”岑淑慎听见他说。
声音清冽中带着冬雪消融的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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