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少男少女,在情感支配大脑的时候,不会考虑任何其他的事情,只要快乐就好了,至于家庭背景、性格是否相合、三观是否匹配、未来和前途都在哪里,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至于半夜十二点是否危险,那更是抛之脑后,是季阳,是朋友,是艳艳地活过来的一颗心。不可能会有什么问题的。
少年人什么都不考虑,而父母要考虑的可多了。
女儿是不是会受伤害,会不会做一些未成年人不该做的事,两个人会不会有经济纠纷,如果高考考到的大学不在一起,异地恋会不会很难熬;自己家的女儿是被宠大的,外人会愿意包容她的脾气吗?……
说句像玩笑的,看到离她女儿近的男生的一瞬间,当妈妈的连假如结了婚结婚后孩子的教育问题产生的矛盾都能想到。
这些担忧,她平时从不会说出口。
小孩子也大了,父母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连一顿饭吃几碗米饭都要管得明明白白。
养孩子就像捧了一粒珍贵的宝石在手心,抓得太牢了,会从缝里逃出去,可如果太松了,便从边缘掉下去,当父母想做好一个父母,便远比随随便便当一个父母来得困难。
岑妈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
原岁,现岁岑淑慎被岑妈好一顿教育和数落。
岑妈平时情绪稳定,尊重孩子的社交,但是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舒舒,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呢?”
“什么叫,什么样的未来?”岑淑慎有些没听明白。
“依照我们家的条件,在你未来的几十年内,如果父母中不了彩票的话,我们不会有很多钱,不能吃那些米其林餐厅,不能每年在各国飞来飞去,不能买很多你喜欢的东西。父母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我们也不可能自己不过日子,殚精竭虑地托举你拥有更好的人生……”
“你会羡慕那些条件更好的家庭吗?”
“你在寻找一段亲密关系的时候,会把经济条件放在第一位吗?”
“我曾经说过,礼物就只是心意而已。对你来说,昂贵的心意,会更珍贵吗?”
一声又一声,在耳旁,在心里炸开。
在岑淑慎看不到的地方,父母也曾辗转反侧,自责自己是不是没有照顾好女儿,自责没有能力给她更好更漂亮的生活。
岑淑慎被说得心里酸涩,她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小青柠汁,好酸,激得牙齿一激灵,她干脆无视这种不适感,咕咚咽了下去,胃里却反起厚重的涩味和恶心感。
好像咽下去的不是一口青柠,是不可名状的情绪。
“我……我没有啊。”岑淑慎彻底被问住了,她甚至开始有些自我怀疑,她到底会因为什么心动。
会是她窥到的别人的所谓更美好的人生吗?是她爱慕虚荣吗?
微博的流言,是还不熟的级段高岭之花认真且严肃地提醒她的;偶然撞见的痛苦的过去,是她自己先圣母心大作跑去屁颠屁颠送礼物的;一条接一条的o裙,刚刚好掐住了她的审美和喜好,让她当上了真人版暖暖;闪闪光的胸针和高岭之花闪闪光的眼睛,“我是自愿吊死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的……”;坐在紫藤花海里,他是蔫吧的疲惫的真实的,他说,“我不是神”……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她想起指尖和她脸颊接触的那一瞬。感觉世界轰然倒塌,只有明晰的心跳声鼓噪耳膜,咚哒哒,咚哒。
最后记起那次振聋聩的对话。
“努力就是一种天赋。岑淑慎,你很有天赋。”她喃喃自语,重复了一遍季阳曾经对她说的话。
“你说什么?”岑妈有些困惑,疲惫地捏了捏山根。
“妈妈,他说我很有天赋。”岑淑慎的眼睛里落了星辰,与其说是喜欢他,不如说是喜欢自己,喜欢那个不断往前走的,拥有披荆斩棘的勇气的自己。
“妈妈,我曾经很讨厌虚荣的人,但是我最终现,我也是虚荣的人。考了一次第一,我会想考更多次,我享受这种感觉。除此之外,我喜欢的很多东西甚至几乎所有东西都需要我花金钱去置换。打肿脸充胖子,陷入消费主义的陷阱中可能不可取,但是人类对于美好和幸福生活的追求是没有错的。”
“只要我不极端,我就没有错。我是一个有天赋的人,我能拥有一切我该拥有的。如果我今天五十岁,我应该保守、安稳地活这一辈子,但是妈妈,我才十七八岁啊。不是因为你们没有给我提供良好的生活条件,事实上,你们对我非常非常好……”
“是因为我年轻,所以我贪婪,所以我永远想要更好……”
“我不是因为别人的家庭条件的好与坏挑选同道者,只是正好遇见了这样的朋友们,他们很优秀。家庭条件好,可能只是他们身上微不足道的优点之一,我们会成为朋友,当然是因为我们能够互相帮助、共同成长……”
“而家庭条件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条件,与我关系不大,我要过得是自己的人生,我要赚的是自己的钱。这些钱,我也能赚到。第一我要当,钱我也会能赚,我不会永远停留在这里……”
“你们跟我说,我们家不靠别人的。难道你们的女儿我就会一定需要靠别人吗?在你们眼里,我难道是这样的人吗?”
岑淑慎越说越激动,声音带着颤抖,眼里含着一汪欲落不落的眼泪。
岑妈凝神听了一会,搅在一起的眉头慢慢舒展了开来。
“舒舒,你长大了。”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保护好自己,知道吗?别让爸爸妈妈担心。”岑爸把着方向盘半侧过脸,岑淑慎注意到他眼角的纹路深刻而明显。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就算真打起来,也未必打得过季阳。
岑淑慎有一点儿难过,她的难过像冬日窗外的风,南方的风,凛冽又潮湿,把她的心都浸得湿哒哒的。
“爸爸妈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她的泪水往外漫,声音里含着哭腔。
“妈妈,我爱你的。”她黏黏糊糊地往岑妈肩膀上擦眼泪,鼻子红彤彤的,眼睛哭得肿得像一对小草莓。
“哎呀,傻孩子。”岑妈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心里的那股气,早就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能怎么办呢,是她十月怀胎,一点点从牙牙学语养到今天的,从小宝贝到这么大的,她的女儿啊……
车平稳地向前移动,父母载着她走的这辆小车,终究是有下车说再见的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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