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夏日,他们寝居中置了冰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跟个火炉似的。
霍霆山瞬间清醒了。
片刻后,主院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冯玉竹收回给裴莺号脉的手,“主母脉弦而涩,气滞非常,是郁结于心所致。心火过旺易发邪热,还请主母尽量保持心情舒朗,不可急切。我给您开两剂药,用过退热汤药后两个时辰,再用一副安神汤。”
辛锦领命熬药去了。
冯玉竹是顶好的杏林,在幽州军中是杏林之首,平日谁有个头疼风寒,去寻冯玉竹讨一副药,喝了立马药到病除。
但这一次,主院里数回传召,冯玉竹一次一次背着药箱过去,药剂也一副又一副的熬,裴莺喝了却没什么效果。她往往是白日饮完药后退一会儿烧,但晚间又烧起来。
她一日一日的枯萎下去,主院的气氛也一天比一天沉,奴婢们行事比平时谨慎了十倍不止,生怕激怒了也随之越来越阴晴不定的男主人。
“夫人,用些蜜饯。”霍霆山从小陶罐里倒出一颗蜜饯,递给到榻上人的唇边。
裴莺刚喝完药,满嘴苦涩,却不想吃这种格格不入的甜,她微微摇头,“不用了。”
霍霆山把蜜饯抵在她唇上,“告诉你个好消息,小丫头寻到了。”
裴莺猛地坐起身,“寻到了?囡囡如今在何处?她及时能归?”
“她距离沉猿道尚有些距离,归来还需些时日。夫人如今身体抱恙,得快些好起来才是,否则小丫头回来后该心疼坏了。”他似和那枚蜜饯杠上了,锲而不舍的给裴莺投喂。
裴莺这回张了嘴,将蜜饯吃了,“还需些时日是多少日?”
霍霆山沉默了片刻,“至少十日。”
“霍霆山,你莫要骗我?”裴莺狐疑。
这人有些不对劲,囡囡回来的消息如此重要,怎的会待她喝完药才说,而不是一进房就告诉她。
“我几时欺瞒过夫人?”他神色如常。
裴莺想了想,“赵天子驾崩那回。”
霍霆山轻咳了声,“就一回。”
裴莺信了,一直笼在眉间的郁气总算散了不少,眼里也有了神采,“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这一夜,裴莺睡得比前几日都安稳。而入睡后,她并不知晓今夜身侧的男人在她入眠后少见的没留在主院。
霍霆山去了书房。
陈威陈杨等人已候在书房中,见他来,先见了礼,而后才说:“大将军,方才收到兰中将传回的讯报,西边暂无发现小娘子踪迹。”
一个接一个的汇报,最后一人说完,今日依旧是颗粒无收。
“继续寻。”霍霆山面无表情的又点了二人,“陈威陈扬,你们兄弟二人各领一千人南下。”
领到任务后,众人相继离开书房。
唯有霍霆山仍在,身形高大的男人独自坐在案几后,旁侧的灯盏静静的燃着。
许是光芒不够明亮,男人眼底仍有一团阴翳盘横着,某个时刻,他脊梁弯了弯,有几缕银芒在他鬓间微微泛着光。
……
知晓女儿找到后,裴莺的病很快有了起色,又喝了一日药以后,高热已全退了。虽然身体还虚弱,但对比前些日而着实好太多。
裴莺病气渐散,主院的气氛总算是从严冬逐渐迈入初春。
在女婢们看来,一切在朝好的方向发展。除了霍霆山,无人知晓冰层之下的暗流涌动。
转眼又是三日过去,这日裴莺和霍霆山在用午膳时,外面有人匆忙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