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莺视线早已模糊,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到握着她的那只大掌很温暖,坚实可靠。
可是……
空气似乎凝固了。
霍霆山能看到她的纠结与仿徨,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儿,红着眼被外界种种震住了心神,似乎已有几分思量是否要离开安稳地。
她没有说话,之后他也没有,只余两道不同频率的呼吸声。
男人缓缓垂下眼,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很轻的一声“嗯”。这一声太小了,仿佛翎羽轻轻飘落,哪怕是耳力敏锐如霍霆山,也有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猛地抬眸,面前人泪盈盈地看着他,霍霆山喉结滚动了下,“夫人……”
“我信你的。”裴莺低声道,“霍霆山,我信你的。”
今日是囡囡失踪的第九日,从沉猿道到长安,快马加鞭小半个月可抵达。倘若囡囡已在路上,又谈何“今日不离城,砍你女儿一指”呢?
他之前说的对,这是对方的诡计,不能着了对方的道。如若她去长安,和饮鸩止渴有什区别?
女儿还未回来,此时开怀似乎不大合适,但霍霆山还是勾起了嘴角:“夫人信我就行。”
“大将军,有要事禀报。”外面有人道。
霍霆山眉心一跳,从榻上起来,“我出去看看。”
刚要走,他的袍角被裴莺抓住了。
她方才哭过一轮,力气被带走了大半,如今只是抓着衣袍一角,力道不重,于他而言可有可无,只需轻轻一挣就能挣掉。
霍霆山却停了下来,他在软榻旁重新转身,窗外的日光斜斜的溜入,落在那道穿着玄色衣袍的伟岸身影上,如同映着一头长有尖牙利爪的野兽。
只是此刻,野兽像是被缰绳束住了般,再也动弹不了分毫。
“让他进来吧,我也想听是什么要事。”裴莺抹了抹眼睛。
霍霆山拿她没办法,只能令人进来。
有过前两回不详的汇报,哪怕知晓此番带来的是个好消息,在那道暗沉凌厉目光的注视下,过大江仍不住头皮发麻,“大将军,投放桑皮纸的人抓到了,估计是个暗桩,审一审应该能审出不少消息。”
凝滞的气氛一松。
裴莺苍白的脸总算恢复了血色,“有线索了?真好。”
确实有线索,后经审讯,这个埋在沉猿道的暗桩受不住拷打,供出了城中所有雍州斥候,霍霆山顺势将城清了一遍的同时,理出了个信息。
第二封桑皮信很可能是预备方案。
长安距离此地甚远,消息一来一回,九日怕是够呛。凡重要事项,一定有先后两种方案,总得留个后手不是?
第二轮的桑皮纸铺天盖地的撒下来,这撒信方式赫然是生怕旁人不知晓,其中着急的真的只有他夫人吗?
霍霆山以指骨敲了敲案几,“沙英,你领五百人南下;兰子穆,你领五百人往西行,沿途不断分兵,绕城而过,着重郊外搜寻。”
小丫头有可能已逃了出来。
如若这般,应将大部分兵力放于郊外,毕竟她没有过所,此时相当于流民,进城无法入住厩置。
两人领命,迅速领兵出去。
*
当日深夜,霍霆山被几声呓语惊醒。
“莫要砍我囡囡的手……”
男人在心里微叹,正想给人顺顺毛,让她睡得踏实些,结果伸手触到一片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