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潮水起伏。
裴莺闭了闭眼,探过锦被的一角搭在自己脸上。但被子好像也成了他的衣袍,有点香皂的味道,也带着几分风沙的草木的气息。
裴莺团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霍霆山。但似乎没什么用,被子并不隔音,她还是听到了他欢愉的低笑,以及他好像拿起了锦帕拭手。
霍霆山将帕子随意放在一旁,上前去拥她,“夫人觉得如何?”
裴莺进入贤者模式,不理会他。
“夫人吝啬于评价,看来我是有待进步。”霍霆山自我评价。
裴莺受不了他了,“霍霆山,安寝。”
霍霆山还燥着,睡不着,径自和裴莺说起方才,“夫人的望远镜很是好用,它功劳颇大,助我抓住了敌方撤退的尾巴。”
裴莺睁开眼,“全抓住了?哪方的人马?”
“倒未有全抓住,天色昏暗只抓了个七八成。”霍霆山轻嘲道:“套了荆州的壳子,芯子里多半是司州的,火豕一法也仅在司州那边用过,李啸天这是按捺不住来试虚实了。”
裴莺想起过大江的话,“我听闻你让人挖了两条沟壕,幽州军有伤亡否?”
“沟壕不长,对方放的火豕不少,有几头漏网之鱼没挡住,加之敌方在后面冲锋,我军有十几个士卒落了轻伤,不过粮仓和住扎营帐无损。”霍霆山说。
裴莺听说无损,便不担心,这人是个不吃亏的,说不准在对方放火豕时,就想到后续该如何。
由他去办好了。
“那就好……”困意重新袭来,裴莺重新合眼了,她是睡到途中清醒,如今入睡也快。
她是睡着了,但她身旁人还没有。霍霆山想起之前,少见的思绪纷繁,竟是一夜无眠。
*
裴莺一觉醒来,外面已天光大亮。
平时的早膳是麦饭或米羹,今日还多了一道烤豕,送早膳来的火头军笑容满面,他知裴莺向来亲和,故而和裴莺说起,“主母,今儿军中多了十几头烤豕,大伙儿有口福了。”
裴莺猜是昨晚司州“送”来的猪,“那挺好。”
孟灵儿和霍知章也在,后者感叹说:“吃一堑长一智,估计也就这回。”
是不是只有这回不知晓,孟灵儿只觉得这猪不好吃,哪怕是司州白给的。
猪没劁,味道重得很。
“烤了都掩不住那股腥臭味,还是母亲养的豕美味。真想快点开战,等拿下荆州犒赏兵马,我要大快朵颐。”霍知章嘟囔。
盼着开战的并不止霍知章一人,还有幽州的一众将领。
多得两条沟壕,那场夜袭大大降低了伤亡,也令本来想摸个深浅的司州方探不出虚实。
幽州军是否已经阖军染病了?
李啸天也没有答案。
没有时间再探了,因为最远的益州人马已至。
从西自东排,益、雍、幽、司、豫州的人马皆到位,呈铁蹄之势将荆州包裹。
益州州牧名为魏聪,此前的鱼腹丹书、篝火狐鸣之事皆是从益州传出。而此番魏聪魏益州未至,领十万益州军的代表是魏聪的大都督,穆千秋。
穆千秋此人和魏聪粘亲带故,其嫡亲胞妹是魏聪的宠姬,加之他本身能力不俗,很快在益州军中站稳了脚跟,并非虚架子。
五州聚首,共商伐荆大计。
这次聚首,李啸天没有来,他遣了一个生面孔的武将至,那人自称武小二,是司州的副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