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知章不由瞠目。他敢保证过往十八年以来,他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温和,甚至算得温柔。
裴莺被牵着慢慢离开霍知章的院子。
霍知章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绝望的闭了闭眼。
父亲现在不和他算账,后面追账肯定更厉害。完了,他的小命忧矣。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得去向兄长求救,兄长一直比他聪明,肯定有办法救他狗命……
这时微微刮起了风,冬日的夜风吹在面上,阵阵的凉意令人哆嗦。
裴莺混沌的思绪忽然清晰了不少。
她和他有和离协议不假,但如今外头正乱,就算和离,也是天下太平那时和离。外面世道危险得很,她可不想再被莫名其妙的势力掳走,不得不和女儿分离。
这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当然不!
这人瞒她许久,有错在先。
裴莺还记得动身去西郊别院的前夜,当时分明说好只来两回,结果这人在汤池里发疯。
太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如今想起来,他还很有故意为之的嫌疑。以前没有理由,也找不到那条勒马的缰索,现在……现在这不就有了吗!
裴莺只觉风不冷了,甚至头顶黑沉沉的天好像都透出明快的亮色来,心花怒放不过如此。
嘴角忍不住翘了下,又迅速被裴莺压平。
不行,霍霆山这人精明得很,她得克制住,不能让他看出端倪。若是让他瞧出来了,这家伙肯定继续我行我素。
她得镇定。
霍知章的院子和主院有一段距离,这一路回来,夫妻俩少见的无话。
回到主院,霍霆山挥退所有女婢,房中只留他和裴莺。
主屋中放置了不少夜明珠,也点了烛光灯盏,灯火通明,他能清晰看到她的所有神情。她抿着唇,长睫压得很低,面有霜色,明显很不虞。
“夫人,此事我可以解释。”霍霆山低声说。
裴莺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朝着窗牗的软榻走去。
霍霆山跟上前。
裴莺在软榻上坐下,在她低垂的眼帘里看到那双黑靴来到他跟前,却只是站着,她心里不住又乐了乐。
以前这人来了就自顾自坐她的软榻上、还喜欢挤着她,这会儿倒是知晓规矩了。
裴莺抬眸看他,依旧没说话。
霍霆山心领神会开口说,“此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厚道,瞒了夫人。但事出有因,是我不欲夫人离开我,才隐瞒了赵天子驾崩一事。”
“我没有想过离开幽州,你不必担心。”裴莺平静道。
男人轻咳了声,“可我心悦夫人,想和你继续做夫妻。”
他大概过往三十七年都未说过这般的话,声音有些过分的低了。不过房中寂静,此时窗外的夜风恰好停了,这句话听着倒也不含糊。
裴莺移开眼,“夫妻不是这般做的,夫妻间讲究坦诚和信任,你觉得你我之间有这些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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