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虽然两人之间存在旧事的龃龉,但终究是亲母子,谁也不能确定永王会不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心软,所以那些裂痕必须时时捶打,不断扩大,不停地逼到永王面前来,才能让他下定决心。
而选正妃不比送几个宫人暖床,正妃必须身家煊赫。圣旨一下,动心的谋划的人家一定不少,太后和永王无论是拒绝,还是接受后再出问题,就都会得罪那些豪门大族。
这是燕绥的攻心计,无解。
而因为此事对太后的影响,对新帝的影响,都将绵延不绝。
毕竟燕绥已经把反叛理由都给永王找好了一条——新帝容貌都毁了,扯起什么得位不正德薄不修上天降怒什么的太容易了。
而燕绥还帮林擎夺回了职位和军权,哪怕便是暂时的,都能让燕绥在这段时间顺利出手,拨弄天下棋局了。
至于后面,针对皇帝,还有没有布置,燕绥没说,文臻也就没问。
她只相信,燕绥一出手,东堂便要乱了。
他挨那一刀,便迟早会将刀子,慢慢地一刀刀插在所有敌人心上。
东堂终究要乱的,长痛不如短痛,永裕帝固然想着一次性痛快收拾,焉知别人不也是这般想?
还是那话,单看谁手腕高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文臻想问燕绥,你是不是,什么都明白?
你是不是,早已算好了之后一步,百步,无数步。
然而最终她什么都没问。
他要做什么,她陪着便是。
天之涯,海之角,他在便是天堂。
德语笑嘻嘻地和文臻说京畿大营和皇帝护卫打起来的缘由,依旧是燕绥钻了永裕帝疑心病和谁都不信任的空子。京畿大营果然依旧垂直听命于永裕帝,新帝派人去传令时,传令的人半路被燕绥的人打了闷棍,然后燕绥的人扮成九门巡守的天京卫,去和京畿大营的人传信,说新帝怀疑京畿大营事君不忠,想要趁巡察之名,拿下将官,替换自己的亲信。
京畿大营的人既然忠于永裕帝,自然算得上事新君不忠,一听这个便上了套,然后燕绥的人再引金吾卫去京畿大营,又将鸣镝截去哨子和红缨。在京畿大营的人看来,便是全副武装的金吾卫一路冲向京畿大营,射箭挑衅,如此便坐实了新帝要夺军权的消息,怎么能不拼命?
当然,不会让新帝死在这场冤枉混战里的,毕竟还要留着他把圣旨下发,以及消耗永王势力呢。
中文将藏好的马车赶了出来,下意识伸手要来扶燕绥,却在燕绥眼光下缩回手,文臻一眼看见马车车厢里折叠的轮椅,心中一酸,不愿他一直这样在自己面前勉力撑着,当先钻上了车,笑道:“女士优先,我先上了哈。你们谁来帮忙扶一下林帅,别让伤病之人骑马。”
林擎瞟一眼燕绥,撇撇嘴,哎哟哎哟地张开手,道:“工于心计,过来背你林叔,哎呀我被那死鬼折腾得老惨。”
日语也便过来,中文顺势扶了燕绥,马车里林擎很自觉地一人占了一长排座呼呼大睡,燕绥便只能和文臻挤坐在一起。
中文扬鞭,马车驶入一条隐蔽的小路。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林帅伤重,送他回边关吧。边军军权已经被他人接手,想要拿回来也需要费点功夫。”
“好,但是随便儿呢?”
“他让三两二钱告诉我,他不出宫了。要陪着奶奶。省得总嫌他大灯泡……什么是灯泡?”
“花前月下,暗室暧昧,一盏灯闪闪亮亮,害人摸也摸不得,捏也捏不成。是所谓灯泡也。”
“很有道理,那便把这灯灭了吧。”
“重色轻子啊你。”
“放心,三两二钱我让它回去了。天京城乃至皇宫都有人,你也留了人,足可保他无虞甚至搞事,实在不行,三两二钱背着他逃命想必也没人追得上。”
“总要想法子把娘娘也接出来。”
“这个任务我交给随便儿了。天京城内所有力量都交于他指挥,之后暗卫也会回天京。孩子大了,也该担点事儿了。”
“我甜,友情提醒,令郎大前年六月十一生,如今尚不满三岁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