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深的手停在他后颈处,眼泪无声无息流过湿淋淋的脸。
文臻淡淡道:“二十二。”
“……可曾婚配?”
“……未曾。”
“……她,她可知身世……”
文臻吸一口气,“不知。”
不知是幸,却让生者永负苦痛。
永王背对她们的双肩松了松。
忽然拔脚就走。
文臻抬手。
永王厉声道:“文臻!见好就收,休要猖狂!你以为你真的能在本王府中杀了本王!”
话音未落,四面脚步杂沓,花木摇动,隐约轧轧声响,在墙头连成一片。
文臻冷笑。
就知道这位没那么简单,越是看似空旷森凉,越是戒备森严,瞧这护卫来得多快。
她识时务地退后三步以示收敛。毕竟今晚她的部分目的已经达到了,报仇这事,齐云深更有决定权。
报仇这事,也不必急,总归帐都是要还的。
现在诸方牵制,她若杀了永王太子,便宜的是皇帝,杀了皇帝,便宜的是永王太子,无论对谁下手,最后都是为他人做衣裳。
这种局势下,大家都想做一件事——让另外几方,自相残杀,然后自己坐收渔利。
就看谁手段更高。
文臻退后,永王继续往前走,齐云深却不肯放弃,也不管那些风吹草动,人影幢幢,直接跟了上去。
她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觉得不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这半生虚掷,清醒的那一刻家破人亡。
永王知道她跟着,也不说话,直到走了几步,确定文臻听不见了,才缓缓转身看着齐云深。
远处的灯光晃荡着,斜斜掠过一片昏黄的光影,他于光影里,看见对面的女子,面貌大改,额前鬓发已花白。
忽然便想起当年初见,他于绝崖之上看石刻却遇刺客,被一剑逼落山崖,原以为必死无疑,却在下一瞬落在一张藤网之上。
她在两崖之间结藤网,在云海之上荡秋千,山崖之间晒太阳,然后接了他这么个天外来客。
他呼啸而落在她身边,险些把她结实的藤网砸穿,她一把揪住他,看见他的第一句话就笑着说:“哎,看石刻迷得坠崖,书呆子!”
声音并不清脆,微微沙哑,却和那一刻荡漾半山的云相配。
他仰头看她,那一刻逆光的她看不清颜容,但红唇白牙,在日光下一闪。
从此难忘。
从此他是隐瞒身份的朝廷亲王,她是离家出走的江湖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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