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刷刷地看她,文臻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淡淡道:“不知道是何人给林大人说了这个版本的经过,但据我所知,事实不是这样的。”
“不是怎样是怎样?”林俞咬牙盯着她,“你要说小女的死是自己落水,是咎由自取,和殿下完全无关,是吗?”
最后一句从齿缝里迸出,悲愤至极的文人也能生出杀气,群臣看看他,又看看文臻,最后有志一同地,看看燕绥。
和所有人面色复杂不一样的是,燕绥本来一直无可不可地听着,淡漠的表情在文臻忽然开口后,便有了细微的变化,那变化不熟悉他的人也不大看得出来,但没来由地也会觉得,殿下忽然看起来,眉目更畅朗,目光更湛湛,本就昳丽的容貌,越发光彩照人。
似乎心情很好,非常好。
文臻没有看燕绥,只盯着林俞,在他目光逼视下,沉吟了一下,平静地答:“要这么说,也可以。”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臣哗啦一下把之前集中在燕绥身上的目光,都不可思议地统统砸给了她。
文大人素来温柔甜美,与人为善,怎么今天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
林俞怒极反笑,浑然忘记这里是朝堂,嘶声道:“你是不是还要说,唐家那船是自己断的,也不是殿下下令撞的?!”
文臻默了一下,其实这话也没完全说错,唐羡之那个船中船设计,很可能就算没有被撞的意外,也会自行分解,到时候倒霉的就是另一批人,否则也没必要用上这种设计了。
但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便不必说,何况涉及唐羡之。
“那倒不是,撞船的事确实有,也确实是殿下下令,只是……”
林俞打断了她的话,忽然冷笑道,“文大人,我念着你自做女官以来,颇做了些好事,特意给你留了一些面子。没想到你如此不知收敛,被轻轻放过还不思悔改,还想袒护有罪之人。当真是利欲熏心,妇德不修!”
林飞白一直皱眉听着,听见这句顿时忍耐不住上前一步,被文臻一把拉住。
燕绥转头,看了林俞一眼。
林俞下意识一抖,随即便挺直腰杆怒视燕绥。
接话的又是燕绝,这家伙经过燕绥一通折腾,大抵是破罐破摔了,胆子比以往肥了许多,站在燕绥身边,端着下巴似笑非笑道:“林大人,听你口气,似乎乌海见死不救这事,文大人也有份啊。”
林俞施礼道:“是,其实臣婿也曾向文大人求救,当时文大人就在唐家的备用船上,只是文大人并没有理会。”他冷冷看着文臻,“听说当日乌海海上,无数人落海,于风雨冷海中哭喊挣扎,文大人却被保护得很好,护卫群拥,厚衣大氅,一滴水都没沾着,想来对于他人的生死号啕,自然也难有体会了。”
姚太尉立即道:“陛下,此事乃吾侄姚文邕亲历,宜王殿下前几日没少受这乌海之事弹劾,至今也没给一句解释,想必是觉得千里迢迢,并无苦主。请陛下容姚文邕上殿对质。”
皇帝又看了燕绥一眼,半晌淡淡道:“宣。”
第一百三十五章万事都有媳妇顶
太监的传报声穿过大殿直抵殿下,早就在那等候的姚文邕被那尖细的声音刺得膝盖软了软。
仰头看百级汉白玉阶梯一路直上如入云端,金殿于青天直上巍峨煌煌。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神圣之地,无数次梦中以足丈量景仁宫水色的金砖,到如今终于有机会见那皇家天颜,他心底却涌上一阵又一阵颤栗。
事情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他依旧还在恍惚中。
当日乌海之上,殿下叫他滚,让他自己去救妻子,他不敢,眼看着妻子没入那一片深红的海域,之后浑浑噩噩,在风雨中被接上朝廷的船,回了漳县,本想就此把这事情蒙混过去,谁知道乌海之事引起朝中轩然大波,老丈人知道他也携带妻子去了,再三去信询问安危。他无奈之下,只得和自己叔叔说了,当然不敢说当时发生的事情,只说燕绥不肯救导致林氏死亡。叔叔勃然大怒,正好他漳县任职期限已满,叔叔便命他回京述职,顺便活动一下新职司,他也便上京了。
上京之后才知道叔叔有意弹劾燕绥,并要他做个证,好借此在诸位大佬面前博一个好印象,谋个合适的职位。
姚文邕哪敢对上燕绥,吭吭哧哧不肯,眼看已经引起叔叔不满,而且老丈人得知他上京,前来询问,他才不得不把林氏已死的事情说出来,这种情况下,自然也只能把责任都推给燕绥文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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