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祁的脸色很平静,不以为意道:“我当年之所以说宋清语留不得,并且要送她出国,是因为我知道她不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所以才要让她走。”
那个时候他刚刚夺取宋家,宋清语的存在,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他只知道宋清语不是宋擎天的女儿,却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他怕有朝一日宋清语会联合外来势力夺走宋家,他不敢去冒那个险,自然也不敢让她留在国内,所以才会让战嵘把她送走,可没想到出国的途中她竟然出了车祸。
更没想到,宋清歌会以为宋清语的车祸是他一手制造的,并且恨了他那么多年。
宋清歌不由得有些诧异,讷讷的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小语不是我爸爸的亲生女儿?”
“是你爸爸告诉我的。”
“我爸爸?”宋清歌和宋清语不约而同的惊讶起来。
战祁点点头,“你父亲去世之后,我在整理他书房里的遗物时,发现他抽屉最里面有一份DNA鉴定,那份鉴定,就是宋清语的。”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根据鉴定书上的时间,鉴定是在宋清语八岁那年做的,也就是说,你父亲其实早就知道宋清语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你说什么?”这个消息让宋清语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宋擎天竟然早就知道了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仍然对她视如己出,甚至对待她和对待宋清歌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从来都没有另眼相待。
“爸爸……”一想到宋擎天,宋清语就忍不住小声哭起来,痛苦且绝望。
宋清歌显然也没料到事实会是这样,那么多年来,父亲却是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关于宋清语的歧视,小的时候她不懂事,还曾仗着自己是姐姐对宋清语颐指气使,那时候父亲还曾教训过她,让她好好善待妹妹。
想到这里,宋清歌的眼眶也有些发热,问战祁:“那……我爸爸知道小语是时仲年的女儿吗?”
战祁摇头,“应该不知道,他大概只是查了宋清语的血缘,但是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且……好像也没有问过你继母。”
一旁沉默的宋清语忽然开口道:“是我妈妈对不起宋先生。”
她已经不敢再叫宋擎天一声爸爸了。
她没有那个资格,也不配。
宋清歌不解道:“什么意思?”
宋清语垂下眼,咬着唇,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开口道:“当年……我妈妈离世的时候,留给我一本日记。她日记里写过,她原本是时仲年的女人,后来甄媛阿姨离世,圈子里有人给宋先生介绍续弦的妻子,时仲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就让我妈妈学了一段时间甄阿姨的习惯,去勾引宋先生。宋先生亲口对我妈妈说过,他觉得我妈妈的气质和甄阿姨很相似,所以……最终选择了我妈妈。”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带着抱歉和愧疚,缓缓说道:“刚嫁给宋先生的时候,我妈妈其实还对时仲年念念不忘,可那个时候时仲年已经勾搭上了其他女人,甚至还有白芷的母亲安雯。反倒是宋先生给了我妈妈温柔和安慰,渐渐地,我妈妈就爱上了宋先生。但宋先生并不打算再要一个孩子,因为他不说过,他有一个女儿就够了,不想委屈你。”
“后来有一次,时仲年来燕都和我妈妈见了一面,问她事情的进展,那一次时仲年身边没有带女人,见我妈妈跟了宋先生之后,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就强迫了她……”宋清语咬了咬嘴唇,眼中满是嫌恶和鄙夷,好久之后才强压着恶心感说道:“我妈妈当时本来是不同意的,她已经嫁给了宋先生,也爱上了他,但是时仲年却直接强奸了她。就是那一次……我妈妈怀孕了。”
其实这些年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光彩,无数次她想死的时候,都是因为这个。
她是一个强奸的产物,是不光彩的,遭人唾弃的。
病房里安静得吓人,宋清语缓了缓,才道:“再后来,宋先生的身体慢慢变得不好了,姐你也知道,那段时间,宋先生一直都在吃药,也在进行食疗。能接触到他的食物的人,除了家里的琴姨,就只有我妈妈。所以……时仲年让我妈妈在宋先生的饭里加了对心血管有影响的中药。我妈妈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时仲年说,如果她不做,他就会告诉宋先生,我的身份,还会派人暗杀宋先生。”
“我妈妈怕宋先生知道这些之后就不要她了,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宋清语说完,又急切地解释道:“但我妈妈已经很克制药量了,她在日记里说,以时仲年给她的药量,宋先生根本活不过三个月的。”
宋清歌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张了张嘴道:“那些中药……”
“是白芷配的。”宋清语咬唇,“有白芷这个中医在身边,时仲年根本就是如虎添翼,所以这些年来,时仲年自己也有食疗的习惯,他的身体原本已经很差了,常年不节制,他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好的精力,都是白芷用中医药法给他治好的。”
难怪,难怪他都六十多的人了,居然还能和白芷……
一想到这里,宋清歌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想吐。
原来这才是所有的真相,时仲年将路江霞安插在父亲身边,一直暗中观察着。亏得她曾经还以为是战祁在父亲的饭里动了手脚,现在想想确实漏洞百出,当初战祁做事小心,所有的食谱都是经过他过目的,但能接触到厨房的,确确实实只有路江霞和琴姨。
宋清语小心的观察着宋清歌的表情,见她情绪还算稳定,这才道:“后来宋先生离世,我妈妈经受不住打击,没过多久也走了。”她说着,忽然握住了宋清歌的手,哀求道:“姐,我知道我妈做了很多错事,但你看在她曾经抚养过你童年的份上,能不能……不要恨她?”
宋清歌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深,也很沉。
良久之后,她才反握住宋清语的手,扯起嘴角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不恨她,我妈妈离世之后,是路阿姨一直陪着爸爸,我相信她是真的爱爸爸。而且……爸爸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却没有说穿,说明他也是在意路阿姨的。如果要恨,我也只是恨时仲年太卑鄙。”
说到这里,战祁忽然抬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皮笑肉不笑道:“你放心,那个老东西,他的余生,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