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没有料到宋清语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漆黑的夜色中,人们只看到两个人影相继从天台的边缘上掉了下去,接着时仲年撕心裂肺的喊声就划破了整个夜空,他怕了,终于是怕了。
他怕死。
大约是怕他中途挣脱束缚,宋清语始终死死地抱着他的脖子,任凭时仲年在半空中的时候对她又踢又打,又撕又咬,却怎么都不肯放开。
她要做的就是要他死,他害了那么多人,让他这样痛痛快快的死已经是对他很宽容了。
战祁他们先是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战嵘。
还在基地训练过的人就是不一样,战嵘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想要拉住宋清语,可是到底是晚了一步,等他扑到天台边缘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两个黑影飞速的向下坠落,接着耳边便响起了肉体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嘭”、“嘭”两声,很沉闷,也很尖锐,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忍不住抽了一下,战嵘忍不住闭了闭眼,攥紧了拳头。
“快点去楼下救人!”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送人医抢救!”
“消防来了吗?底下有没有气垫?”
天台上一时间又吵又闹,人们都有些乱了阵脚,战嵘在原地站了几秒,忽然转头便准备往楼下跑。
战峥见他一副又急又燥的脸色,伸手拉了他一把,不解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宋清语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她知道很多很多的事,她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她死了就全完了!”战嵘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把甩开战峥的手,转头便朝着楼下跑去。
战峥蹙眉站在原地,望着一身军装的战嵘飞快的离开视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事实上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战嵘会带着宋清语一起出现?难道这些年,他俩一直都生活在一起的?
黑色。
入目之处,全都是黑色的,眼皮很沉,像是有千斤重一样,怎么也睁不开。浑身都在疼,骨头仿佛都已经被震碎了似的,疼的她想哭,可是脸部一动,就觉得肌肉都紧绷绷得。
“小语……小语……”
耳边好像有人在叫她,一声又一声的,很急切,很关心,带着哽咽和哭腔,仿佛她今天醒不过来,那个人也会追随她去一样。
好温柔的声音,就像是梦里听过一样,她很想开口跟那个人说一声不要哭,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脸上,接着从她的脸颊上滑下去,滑进了鬓发当中,很烫很烫,就像是她自己流出来的眼泪一样。
宋清语的眉心拧在一起,用尽全力挣扎了一下,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终于能扑腾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视线还有些模糊,脑子也不是很清白,反应总感觉很迟钝,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好长时间,意识才慢慢的回笼。
左手被一个温热的手心紧紧地握着,就像是生怕她消失一样,她心里一暖,动了动带着护具的脖子,像个机器人一样,动作僵硬的转头向旁边看去,面前熟悉的脸让她眼眶一热,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姐……”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真的醒了吗?”宋清歌喜出望外的看着她,喜悦的眼泪争先恐后的落下来,她笑了一声,急忙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泪。
宋清语转了转眼珠,对着周围的环境和陈设打量了一番,“我这是……在医院?”她的声音有些惊讶,“我没死吗?”
宋清歌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用一种劫后余生般庆幸的语气说道:“对,你没死,但是受了很重的伤。你和时仲年一起掉到了精神病院三楼的户外平台上,索性当时是他先掉下来,你砸到了他的身上,有他做垫底,才没有出事。”
“是嘛……”宋清语垂下眼,喃喃道:“我以为我会死的,我怎么没有死呢?”
她已经这个样子了,死对她来说其实反而是一种解脱,可上天偏偏留了她一条命,现在她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遗憾。
沉默了好一阵儿,宋清语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看着宋清歌问:“那……时仲年还活着吗?”
宋清歌点点头,“他还活着,但是肝脏破裂,脊椎骨粉碎性骨折,下半辈子也就只能瘫在床上,而且他摔到了脑神经,神志是没问题的,但是产生了失语症,后半生大概没办法说话了。”她说到这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凌厉,哼了一声道:“不生不死,对他这种人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吗……”宋清语低声呢喃,看不出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宋清歌言辞激烈的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