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时而觉得母亲要她和纪妍、纪玥相处好,又怕她们把自己给暗地里比下去,今日还是她的生辰,所以母亲今早上再说起这事时,自己就耐不住性子,回嘴了。
“你是到底想我怎么做?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我看母亲这样,是想处处好事都占尽,这天下哪里又有这样的好事!总归的是不如意的多!就不说远了,前儿我们女学里,那叶兰背地里编排我二姐的那些话,我也听见了,后来还编排我,我听了就生气,你叫我忍着,我也忍着了,可现在被人指着鼻子说,这些事又怎么说?我说,你就别操那些心了,现在我都和那周珐定亲了,左右也不过结业礼过后,就嫁过去了,何必担忧这些。在家里,你也该拿出你的脾气来,该管的管,该骂的骂,做事老这样,担心这、那的,往前怕三步,往后退又不甘心,一直就这么僵持着,这人生又有多少时间啊!”
纪清说完,见着母亲愣愣的,缓了语气,接着说:“母亲,你这辈子是为自己活的,别想那么多的人,现今,父亲不在家,你照顾好祖母,照料好家中的一应事,别出乱子,就比什么都好!”
纪清还是没忍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母亲这般过日子,哪里是蹉跎别人,根本就是蹉跎自己,且还不自知,认为自己已经将事的前前后后的考虑到了,还为他们好,但要知道,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成或不成,不是她们自己能强求的。
母亲的担忧太过了。
王氏听了,只觉得儿女大了,有些事,你做主多了,儿女厌烦你了,遂放下手里的衣裳,就出了门,往外去。
纪清也不忍,又一时觉得自己刚才和母亲说的话,太重了,今日自己生辰,母亲过来给自己送新制的衣裳,不过多唠叨了两句,自己再要劝母亲,也该缓着些劝,不该这样顶着劝。
坐在镜子前,用手梳着头,呆坐了半晌,终是长长地叹出口气,起身去把母亲拿过来的衣服打开,见是自己之前说的那件牡丹穿花叠翠裙,心中又一软,自己说过的,母亲总是记得。
纪妍同她们说了会儿话,就带着她们往小厨房去,恰好碰到纪玥在往蒸屉里放芙蓉酥。
“玥姐姐,这芙蓉酥是蒸出来的吗?我以为是炸出来的?”言舒琚看着蒸屉底下铺了一张白色棉布,这棉布她知道,一定是防止芙蓉酥沉到下面,不好拿起来。
“待会儿是要炸的,还要烤,不过放蒸屉里是为了让芙蓉酥里面熟一些,炸的话,外面炸得黑焦了,里面都熟不了。”纪玥边盖上蒸屉的盖子,边说道,“这里炸,我火候控制的不好,都是我们小厨房的李大娘来,这对火候的控制也要好,走吧,我们出去吧,小厨房里油烟大,我们出去说话吧。”
说着,就把大家往外引。
大家逛了会儿园子,就去了正厅那边,今日王氏特地给纪清叫了梨园的戏班子,那戏班子一曲红楼唱得极好,听说京城里好多大户人家过生辰都要请这戏班子去,为此这戏班子的约都排到了三个月开外,今日能听到,足可见王氏费了多大的心血。
“诶,我听说你们三妹妹许给了户部尚书的大儿子周珐,那可是今科探花郎,除了齐国公府的齐盛,就属他最惹眼了,怎么忽然好端端得上你家提亲来了,你知道外面怎么说的吗?”言舒琚提起了这茬,就再也不能把心思放到戏台上了。
其实纪府的这个戏台真的不错,戏班子也请得好,但是这茬儿她不接着说下去,感觉根本静不下来看戏。
“我也不知道。”纪妍眼睛仍旧直直地盯着戏台。
纪玥知道个中详情,但是都是一家姊妹,纪妍避开的话题,她也不会说,所以也不曾言语。
但在言舒琚耳朵里听到的就是,纪清这里有猫腻,但是具体的,她也不好问,今日是人家的生辰,搅局不好,所以也没有再提这个话题,眼睛转回这戏台上。
你别说,这戏台上唱得一富贵人家从荣盛转至衰亡,渐渐湮灭,又把里面人物的爱恨情痴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后有情人也没得眷属,落得个一死、一傻的结局,真是让人好不唏嘘。
真是可悲、可叹!
下午用过午饭后,言舒琚闹了纪妍要玩投壶,大家聚在一起,总要找点儿事儿做才热闹。
纪妍向姐姐纪玥和妹妹纪清招呼道:“姐姐、妹妹,你们来不来?投壶可以坐着,咱们再叫上清泠姐姐,我们围坐在一起玩投壶。”
“正是。”纪玥也想玩这京城里新兴起来的投壶。
纪妍上前挽了常青泠的手,常青泠笑着点了点头,本来常青泠吃过饭就打算走了,就怕碰到她们大哥,可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今日妹妹生辰,我刚好逢休沐,所以带着许意也过来了。”大哥纪放自己进了门,送了三妹妹礼物——一支珠钗,又把一包甜点递给了常青泠。
许意这头也是,送了一支珠钗,转头给纪玥带了澄心堂新出的澄心纸,不浸墨、不晕墨,无论是写字还是画画,都是极好的。
先前有聪明的小丫头听见主子们说要玩投壶,早就跑着去开了花园里的宝津阁。
宝津阁宽敞阔朗,正适合铺投壶用的毯子。这毯子是个圆形,织成莲花纹,正中心的莲花蕊上搁着一个银瓶,瓶口约碗口大小,纪妍等人围着毯子坐了,距离银瓶的距离都是一样远。
每人手里都有五支箭,谁投中的多,谁便胜。
纪放和许意正赶上他们玩这游戏,于是浩浩汤汤、一群人往这宝津阁里来。
言舒琚笑着对两位哥哥道:“哥哥们可要让着我们。”
这两人的年纪在自己之上,同自己哥哥一般大,但又定亲了,为着避嫌,不喊表哥,只称哥哥。
纪放和许意都在东山书院上学,骑射是他们的必修课,投壶这种简单的游戏本就是取巧于骑射,他们二人自然比她们这些小姑娘更有优势。
于是二人皆笑着应了,主动往后退了三步再坐下,只是这二人皆是一脸含情脉脉望着自己心中的那人,众人皆装作不知,毕竟纪玥和常青泠连耳朵根都红了。
纪妍知道,当你心中有一个人时,是怎么都放不下的,只愿眼里心里都一直瞧着她,到海沽石烂都不够,所以见着这一幕心里没有任何想法。
纪清倒是难得憧憬了一下,若她以后嫁给周珐,应当也是同她们一般的。
玩游戏自然要有彩头大家才有劲儿,第一轮纪玥作为主人,拿出了一幅恒山先生的字,这可是千金难求。
恒山先生是纪玥的习字师傅,是纪玥最敬重的人,想必纪玥也是不愿将这字送人的,只是今日为了让大家高兴,所以才忍痛割爱。许意下定决心,这一局,绝不让人。
屋子里纪清最小,且今日还是她的生辰,所以她最先投,纪妍见她毫无章法,只知道胡乱往银瓶里扔,结果箭支越过了银瓶才落下,这是力量大了。
纪妍是第二个,她早就在手上掂量好了箭支的力量,因今日冷,宝津阁的门扇都没开,所以几乎无风,倒是简单,纪妍随意地一抛,那箭支就稳稳地落入了银瓶里,众人都鼓掌喝好,第一支箭能扔进去可是不容易的。
其后的纪玥、言舒琚、常青泠都没扔进去,轮到许意的时候,他专心致志地看着银瓶,大家不错眼地看着他,箭支倒是准确地投入了银瓶,结果力道没掌握好,进去之后又飞快地弹了出来,叫人扼腕。
其后纪妍更是五支全中,许意是四中,纪玥是三中,至于纪清么一支都没中,因此她瞧纪妍的眼神越发的凶狠了。
这之后的几轮投壶,对纪妍简直没有任何难度,虽然她们每投一轮,就沿着莲花瓣往外坐一圈,但纪妍都能轻轻松松地五投五中,彩头全进了她囊中。
纪清大为光火地道:“不玩了。”
其实纪妍、言舒琚也玩得有些没意思,这对纪妍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她也可以投不中的。
最后还是纪玥和常青泠出来缓和气氛。
之后都无事忙,家中、女学、一品阁,三点一线地跑,纪妍也许多日子没有没有出门,直到言舒琚来信说她要去寺庙上香,叫纪妍陪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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