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妍这边在院中休息了几日,闲暇中百无聊赖,想起前年中的海棠花,又去唤人找来些铲子,自己给它培培土、施施肥料,幸好有姐姐纪玥,日日都带着她的百寿图来纪妍的院子里绣,纪玥如此做,为的就是不让大家看出些什么破绽来,但是这冬日里,在府上呆着无处可去,女学也告了假,属实乏味至极,纪妍便写了一份信派人送去给言舒琚。
言舒琚那边儿很快回信,纪妍便把那信拿给纪玥看,信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她最近也无事,正好温泉山庄的温泉最适合冬日里泡了,便邀着一同前去。
纪妍收拾了一下包裹,便让小橘前去禀报一下祖母,不让她担心,她日日待在这院子里面,实在是觉得无趣,整个院子都被她快翻了一遍,自己因为生病的谎言,也不能随便离开这府中,若不是纪玥每日来陪自己聊天解闷,她怕是要闷死在这方寸之地了。
收拾好东西,喊了马车在后门等着,两人便赶往了温泉山庄和言舒琚汇合。三人见面之后便安顿下来了,屋子里早就升起了火,三人坐在屋内,看着窗外的一片雪景甚是好看,树枝上面全是冰花奇形怪状的,地上是厚厚的雪。
“言舒琚,你这是不是种了几树腊梅啊,我想去看看。”纪妍看着窗外白得晃人的雪,心中生出几丝喜意。
不等两人答话,纪妍便披着厚厚的白狐裘披风出去了,一出门寒风冷冽,但是踏雪寻梅,必要兴盛而归!
且纪妍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腊梅了,所以不顾寒风也前往观赏。
雪中腊梅开放,迎着风傲然挺立,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星点点,月团团。倒流河汉入杯盘。
纪妍一向喜爱如此有气节的花朵,闻着空中的香味,她渐渐沉醉起来,伴着雪景,顿时想要高奏一曲,但是立马想到了焚琴先生说的话语,心中有些惆怅,如何才能有生机呢,她那日也去逛了集市,虽然是感受到了一丝热闹之气,但是都与她格格不入,她感受不到其中的快乐,就仿佛置身这冰天雪地一般的冰冷。
想罢她闭上了眼睛,用身体去感受风和香味,不觉间,竟然飘飘欲仙起来,这寒风虽然冰冷,但是一个人的心若是热情,便能将这雪融化开来,相比那焚琴先生说她毫无生机也是如此,只是她重生以来太过于规矩谨慎,从来没有这般肆意快活过,所以整个人也没有了生机,若是自己洒脱一些,心中有情有爱,恐怕会是另一种结果了。
想通了焚琴先生说的话,纪妍心中也高兴了不少,雪渐渐大了起来,她就着低处,踮起脚尖,折了几支腊梅回了屋子里。一进屋纪玥便上前来,看她满身满头的学,用棉布替她把发丝之上的雪花掸去。
“你这丫头,这手都冷成这样了,这一株腊梅而已,什么时候看不行啊?”纪玥担心纪妍冬日里着了凉,又怪她淘气,这么大的人了,还为着几株腊出门,明日等雪住了,去赏也一样的,这梅花又不会跑。
纪妍一边走一边把手里的腊梅插进那个唐三彩的瓷瓶里面。回道:“姐姐有所不知,这寒风中的腊梅自是与寻常腊梅不同了。”
如何不同,自是宫粉雕痕,仙云堕影,无人野水荒湾。
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
纪玥也没有再叮嘱纪妍,任由她闹着,她护着就是了!
遂把纪妍拉到火炉旁边烤起火来。她转眼看着身边的纪妍,总觉得此次出来她好像开心了不少了,比起往日里那性子,好像愈发开朗一些了。也罢,只要她这妹妹能够开心、平安、顺遂就行,她这做姐姐的心中也心满意足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算算纪妍和纪玥在这住了也有半月有余,刚准备收拾东西回府上,不然若是出来太久,落下话柄也不好。就在两人收拾之时,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敲响了门,纪玥打开门一看居然是许意,立马让他进屋。
“你怎么来了?”纪玥是万万没想到,这许意竟然会寻了过来。
纪玥一边帮着他褪去外袍一边问道。
“我这次来是有要事的,我去纪府寻了你们二人,他们说你们来山庄修养了,我这才马不停蹄地赶来。朝中近些日子有了大的变动,岳父幸而被外放去了四川,那里天气炎热无比,躲过朝中的波涛汹涌。但是也不好此时也不是什么良机。”
个中缘由处,不便详说,但是大家一听都懂了。
朝野动荡,要变天了!
纪妍听闻心中大惊,没想到和前世一样的情节这么快就要来了,立马收拾了东西,打算和许意一同回了府中。
纪妍在马车上担心之余,竟然蒙蒙之中睡去了,梦到了上辈子父亲临走时的场景。
熟悉的纪府中,见到王氏在给父亲收拾东西,纪妍本想上前去询问一番,但是此事是皇上早就已经定夺了,她说什么也不能改变,反而惹得父亲心中不悦起来,想了半晌她便上前去给纪父行了一个礼。
纪父没想到在临走之前还能见到纪妍十分的高兴,他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归家,眼下这纪玥许给了齐鑫,纪妍也嫁给了今科探花郎,家中只得小女儿还未曾说亲,但这都没什么关系,左右他努力些几年就回京城了。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纪放了。今科科考,皇上正要派职位之时,他却被外放,也不知大儿子的职位会怎么定下来。想到这儿,纪程立也心中不好过,越想越不好受,心中不是滋味儿。
没一会儿王氏就收拾好了东西,门口的马车早就等候多时了,纪父便上了车。
纪妍看到此番景象心中也不好过,虽然那西楚之地十分不好过,但是父亲此番也算是远离了朝政,不用再与人勾心斗角,这上京之中什么都好,就是富贵权位太多,又在天子脚下难免有很多的事情发生,父亲年老恐怕无法从容应对了。
送走纪父之后,纪妍没有回府,而是同纪放一起去了他的院子,纪放知道自家的二妹一向对于朝政之事颇有看法,此次父亲之事他属实也没有料到,他之前参加科举,现在官位职级还没定下来,按照朝中这变动,指不定还要怎么样呢,他虽然不想输给那些人,但是如此的勾心斗角,不是他做官的本意,他想的是成为一个好官,为民除害,为黎民百姓做好实事,眼下却是不能了。
“兄长也看到了眼下的局势,朝中这一次变动恐怕不仅这么一件小事,我听闻还有别的官员也受了贬,看来朝中这回是在清理门户了,老官都留不得了。”纪妍直指矛头,丝毫没有转弯抹角。
纪放听出了纪妍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之前他和那些政客还有一些来往,眼下这天子的位置不知道花落谁家,不知道抱谁的大腿,索性先和那些政客不要联系了,免得日后被查了出来还连累了纪家,至于父亲一事,等日后朝中稳当下来,他是肯定要去帮父亲在皇上那里讨一个说法,让他能够告老还乡回到上京的。
“你说的我明白,我会多加小心的。”迹放回道。
纪放和纪妍又喝了一壶青茶,聊了一些朝中事之后,见外面天色也不早了,纪妍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思绪万千。
那种担忧、谨慎、小心翼翼的感觉又回来了,那种窒息感,狠狠地掐住了纪妍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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