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说我媳妇喜欢阿谀奉承,我就暗损你两面三刀、做人不诚恳。
三位道长真诚不做作,修真小说裡描写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情节全都没有发生,双方直来直往,差点打起来。
想起傢中不靠谱的老头,谢澜嘴角一抽,轻咳两声提醒,“此阵凭晚辈一人恐无法完成,还需几位协助。”
不知道为什麽,提起解决笔仙的办法,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诛邪驱煞阵,大概又是从垫桌脚的书裡看到的吧。
瘦高男仍处在状况外,见三名中年男女从包裡掏出毛笔朱砂等物品,唯物主义世界观摇摇欲坠,“符纸,阵法你们要干什麽”
那表情,隻差把江湖骗子四字焊在脸上瞭。
可惜没人理他,就连曾觊觎厚望的江白岐也肃容竖起一根食指,“嘘安静点。”
诛邪驱煞阵既然是谢澜提出来的,自然应该由他来画,也隻能由他来画,因为其他几人隻听过名字,细节如何却无从知晓。
李道长见那小年轻拾起一张报废的画纸,寥寥数笔,一个简单易懂的平面图便跃然纸上。等他按阴阳五行,以朱笔在阵眼处绘制繁複图案时,神情已从震撼转为麻木。
一个野路子出来的大学生,平白无故懂这麽多做什麽,还给不给他们正统术士留活路瞭
愣神的功夫,张许二人各自找到阵位,撩起衣摆席地而坐。
这一坐才发现,谢澜在大阵之上,又添一隐匿气息的小阵,内裡自成一方世界。
阵外的人更是觉出一种微妙的变化,这种感觉就像山间晨雾乍起,他们明知同行人就在身侧,却找不准位置,不一会儿连感知也削弱瞭,下意识忘记瞭他们的存在。
平头男抓瞭抓头发,面色古怪,“是不是少人瞭”
谢澜笑而不语,“三位道长外出办事,让我们在屋裡等著。”
徘徊在外的黑色雾气没有脑子,闻言立刻兴奋起来,泥鳅似的紧贴墙壁滑瞭出去,为主人通风报信。
是这样吗平头男眼神茫然,又听他说,“等人这麽无聊,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
说罢晃瞭晃手裡皱巴巴的白纸跟素描笔。
笔仙至少要凑够两个人才能玩。江白岐眼睫低垂,避开谢澜的视线。
有句话叫心有馀而力不足,没有经历过,是不会理解这种感觉的。他全部精力都用在维持体面上,明知该上前,可脚下像生瞭根,一步也迈不出去。
蒋思思哪还不懂他的心思,当即站瞭出来,话说得漂亮,“笔仙我还没玩儿过,不如学弟教教我”
大兄弟,这可不兴学啊
探险三人组心中呐喊,实际却不约而同地保持瞭沉默,连最激进的瘦高男都没吭声。
天塌瞭有高个子顶著,能解决最好,失败瞭第一个遭殃的也不是他们。毕竟江傢少爷都同意瞭,哪有几个小喽囉说话的份。
谢澜和蒋思思两手交握,中间夹著那支素描笔,齐声念道,“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你是我的前世。”
语毕,室内阴风骤起,头顶白炽灯疯狂闪烁,摇摆不定的样子宛如海面上突遇狂风骤雨的一粒孤舟。
江白岐唇瓣微动,亲眼目睹异相后又咽瞭回去,脊背几乎被冷汗打湿。
温度越来越低,被阴风卷起的窗帘、飞舞的纸张、闪烁的吊灯任何一片阴影下都可能藏匿著鬼物。
谢澜身处漩涡中心,感知最为清晰,甚至听到瞭掩盖在嘈杂声响下的脚步声。
更确切的说,那是一种类似于打篮球的咚咚声。
尽管害怕,但走到这一步,早就没瞭回头路。蒋思思接收到谢澜的信号,念出最后一句词,“若想与我续缘,请在纸上写下你的名字。”
来瞭。
谢澜看到四面八方的雾气涌来,慢慢凝实,化作一身著官袍的大肚男人,脖颈与四肢的连接处均有裂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古时的车裂之刑。
男人分出一条手臂,猫戏老鼠般操纵素描笔急速转动,闹得人心惶惶后,才写下一行鬼画符般的文字严以川。
蒋思思动瞭动磨得生疼的掌心,实打实松瞭口气,笔仙答应续缘,按规矩就能问它问题瞭。
当然,这提问也有颇多忌讳,最广为流传的便是不能涉及死因。
按计划,该谢澜开口瞭。
他单手执笔,朗声道,“笔仙笔仙,你是怎麽死的”
江白岐猛然抬头,隻见青年满目好奇,大有不见答案不撒手的意思。
身后的窗户毫无预兆地爆裂开来,惊起一室尖叫,瘦高男彻底破防瞭,惊慌失措地往反方向跑,“你疯瞭救命啊啊啊”
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鬼物滔天的怒气。
经走廊一遭,它自然知道这该死的人类有金光护体,碰不得杀不得,难道他不会捉其他人洩气吗
夹在两人手间的素描笔凭空断裂,白纸上多出一行黑裡透红的血字若要知晓,不如亲身体会一番。
可谓恶意满满。
笔仙打得一手好算盘,一边隔空操控血字,一边化指成爪,朝距离最近的人袭瞭过去,
看那病歪歪的样子,想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夺来肉身
江白岐意识昏昏沉沉,隻感觉一阵冰冷刺骨的阴风掠至近前,触碰到什麽,轰然消散瞭。
笔仙缩回手,恼怒更甚,不断制造噪音的探险三人组顿时成瞭活靶子,把它引瞭过去。
平头男心中绝望不已,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瞭。
眼见它快要得逞,谢澜不紧不慢在阵眼站定,朗声道,“诸位,啓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