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静静等瞭一会儿,肩头果然蔓延开一阵湿意,温度灼人。
而窗外暴雨终于有瞭停歇的架势,转换为绵绵细雨。
有瞭计划,谢澜特意给燕瑾年写瞭封奏折禀明此时,得到首肯后,收拾好常用衣物银钱,择一吉日,“拖傢带口”的出发瞭。
临行前,他特意去天牢看瞭燕九瑜一眼,苏氏一族隻剩他一个活人,当初专横跋扈的宁王,筋脉俱废,关在暗无天日的囚牢裡,整个人疯疯癫癫的,逢人就说,“大胆刁民,见瞭朕为何不跪”
遇见脾气暴的狱卒,少不瞭挨一顿揍,克扣饭食更是常有之事。
谢澜看瞭一眼便收回视线,倒是萧明之看著面露忐忑的狱卒交代道,“好生照顾著,别让他死瞭。”
后者深深埋下头去,恭敬应“是”。
离开邺京当日,燕瑾年亲自将他们一行送至城门外,除瞭随行保护之人,并未惊动其他官员。
他穿的常服,代表的既是大燕,也是个人,“届时,请将军替我向萧老将军上一炷香。”
燕瑾年隻正经瞭一秒,随即小声抱怨道,“都怪那群言官”
他本想跟谢澜一行同去,不知怎麽洩露瞭风声,第二日朝堂之上,数名胡子花白的老头冒死劝谏,一个两个嚷嚷著要撞柱,才把他劝住瞭。
谢澜看出他心中所想,宽慰一句,“陛下才登基不久,政务繁忙,脱不开身很正常,您的心意将军和我都明白,等日后得空再来也不迟,不必急在一时。”
再耽搁下去恐误瞭吉时,燕瑾年不再多言,拱拱手道,“此地一别,愿诸位安好,来日再相见。”,:,
135霸道王爷俏王妃(31)武竞
比起南下之行,这场路途堪称安逸。谢澜有意带萧明之散心,因此将行程拉得很长,专挑一些繁华雅致的城镇休息,就这样走走停停,抵达边境时已是隆冬。
天阙城乃燕与西戎交界处最大、最险峻、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城墙巍峨耸立,宛如铁铸,泛著冰冷的灰黑色,从前萧氏一族的将军府就建在此处。
天空飘起瞭清雪,萧明之敛瞭笑容,仰头看向城墙上猎猎作响的燕字旗,以及巡逻的士兵,原地伫立良久,似透过他们想到瞭从前的自己。
睫毛沾瞭落雪,变得黑润潮湿,谢澜没忍住,用指尖轻轻拨弄瞭一下,“进城吧。”
轻柔的动作惊醒瞭陷入回忆的人,萧明之转头,见他关切的看著自己,心中透著暖意,还有点没来由的酸涩。
他点点头,虽未说话,但情绪平稳,就连幸福指数也是安静的。
边塞寒风如刀,刮得人脸生疼,厚重的棉质衣物在它面前恍若纸糊,连骨缝浸著寒气。在邺京待惯瞭的人,一时半会竟有些不适应。
心情複杂的不止萧明之一人,几名影卫也感慨良多。
影一看著城墙上走来走去的巡卫兵,问影二,“假如你我要趁夜进城,该从何处突破”
后者面瘫著脸不说话,他便摇头自答,“有四处突破口,隻要给我一根飞鈎,无需半柱香就能把他们全放倒。”
比起他们,十年后的这群新兵蛋子恐怕连西戎人长什麽样都不知道,差得远瞭。
雪越下越大,他们挑瞭傢酒楼避寒,打算休整一夜再做打算。
影十一搓瞭搓冻红的手,一双眼睛却透著兴奋,亮度惊人。得到允许后,要瞭满满几大盘生切牛羊肉和烧酒,又把两个长桌并在一起,才将将坐下。
酒楼满是身穿毛毡大袄的各色行商,因为谢澜一行人多,又是练傢子,免不瞭多看上两眼,除此之外,并未引起更多关注。
热气腾腾的锅子人手一隻,配上边塞独有的酱料,虽不比邺京吃食精致,也别有一番风味。
萧明之替谢澜跟自己倒瞭满满一碗酒,眼底滑过一抹怀念,“谢澜,你可曾尝试过大口吃肉喝酒的感觉”
谢澜体验过,但原主没有,于是他摇摇头,盯著海碗裡几乎溢出来的烈酒犯起瞭难。
喝还是不喝,这是个问题。
“烧酒还是抱著坛子喝来得痛快”,萧明之端著碗,仰头一饮而尽,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著唇角蜿蜒而下,消散在空气中。
他见谢澜僵在位子上,以为是在考虑,便再度劝道,“来瞭天阙城,不尝一口烧刀子酒怎麽行,我第一次也喝不惯,觉得辣,后来也就适应瞭。”
借酒浇愁愁更愁,但至亲接连离世的那段时日裡,除瞭上阵杀敌,以及用酒精麻痹自己外,没有更好的方式瞭。
谢澜隐约见到瞭他不一样的那面,或许两个人格完全融合后,就该是这般模样。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他犹豫著端起碗,学著萧明之的样子,仰头猛喝一口。
辛辣的酒液犹如一团火,顺著喉管滑进腹中,呛得他咳嗽起来。
萧明之哭笑不得,又是递茶水又是拍背,“抱歉,我不知道”
一路来,他们的关系似乎近瞭许多,不仅是肉体,而是心灵。
例如此刻,在他眼裡全知全能的谢澜居然也有不擅长之事,这让他觉出几分可爱。
酒意上头,谢澜眯瞭眯眼,胡乱拿起一杯茶水灌下,喉咙却还是渴的厉害。
他依稀想起某个世界曾说过,以后绝不沾一滴酒。
现在想来,隻要遇上某个人,他说过的话,定下的约束,没有一次达成过。
想到这,谢澜努力坐正身体,带瞭点怨念看向他,仿佛受瞭天大的委屈。
萧明之忍笑忍得辛苦,碍于其他人在场,隻是攥住瞭他的手,“酒量不好,怎麽也不知道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