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之停筷,端起茶杯漱瞭漱口,让小厮把燕瑾年找来谈正事。
等待的时间裡,他们彼此交换瞭途中见闻,即便有些事信裡提到过,可那时感受不到对方的回应,让人感觉少瞭点什麽。
宫裡吃细,燕瑾年来瞭这裡有些水土不服,才吃下去的饭,没一会儿又吐瞭出来。
虚弱的样子可把县令吓坏瞭,乍一看脸比他还白上几分,说什麽也要亲自出门请大夫。
燕瑾年反複保证自己绝对没事,才暂时把人劝下,推门进来时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万分憔悴。
萧明之替他倒瞭杯热茶,目露关怀,“殿下身体不适”
燕瑾年摆摆手,看向谢澜的眼神裡写满瞭求知欲,“世子曾说,抓人是下策,那敢问何为上策”
谢澜也不卖关子,将计划娓娓道来。
燕瑾年听到一半忍不住反问,“偷账本”
谢澜颔首,“白日打草惊蛇,顺亨的账本是最难拿的,但我们可以从其他粮铺入手,倘若一夜间好几傢商铺的账本都丢瞭,其他人得到消息后会怎麽做”
萧明之眼前一亮,“会下意识确认重要的东西在不在。”
谢澜略微勾唇,像隻狡猾的狐狸,“所以我们隻要派人暗中监视,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真账本藏在哪裡。”
谢澜在铺开一张宣纸,根据记忆标注出每一处粮铺的具体位置,然后又用朱笔著重圈出三傢,主动送粮的那傢也赫然在列,“咱们的人翻找账本时,可以故意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制造遭贼的假象,最好再损失点财务。第二天见到的场子越乱,他们心裡就越容易紧张。”
他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声通传。
跟踪几名壮汉的影八回来瞭。,:,
霸道王爷俏王妃(21)
影八一身夜行衣,站在门边几乎跟暗影融成一体,他来不及换衣服,先把观察到的情况说与几人听,“属下一路跟著那伙人出城,发现他们都是瓦寨的土匪。”
“而且”,影八语气犹疑,抬头看瞭燕瑾年一眼,“属下还有一个发现,不知当不当讲。”
萧明之眉间一紧,“无碍,直说就是。”
影八仔细回忆著当时的情形,沉声道,“那些人看著武功不高,空有一身蛮力,属下便上屋顶揭开瓦片,本想听听他们在说什麽,谁知看见墙上挂著的佩刀像是军中特供的”
燕瑾年闻言坐不住瞭,一拍桌面站瞭起来,“你说什麽”
影八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不动,注视著脚下彙聚的小片水迹,“属下所言句句实属,绝不敢欺瞒”
萧明之相信影卫的洞察力,心中惊诧,凝眉陷入沉思,“知道瞭,先下去吧,换身干松的衣裳。”
“是”,影八应声退瞭出去,伴随著一阵房门开合的吱呀声,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燕瑾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听说,上报灾情的奏折曾提到过,朝廷派来的人途径潥城,与山匪发生争斗,护卫军损伤惨重。”
如今看来,部分护卫军假死后扮做土匪,将整片灾区搅得乌烟瘴气。
他缓缓跌坐在椅子上,一副丢瞭魂儿的样子,“为什麽”
这些人难道就一点都不在乎百姓的死活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隻是没有人能给出正确答案。
“那便说得通瞭”,此事在谢澜预料之中,他屈指敲瞭两下案几,唤回两人注意,而后用指尖蘸取茶水,在桌面写下一个名字,
“殿下可知,郑应元早年仕途不顺,多亏贤国公看在同乡的份上拉瞭他一把,两傢明面上扮做不熟的样子,其实私下一直没断过联系。”
郑应元,恰是此前派来的钦差大臣的名字,由于办事不力,被燕帝好生斥责瞭一番。
“你说他是宁王的人”燕瑾年眼神充满疑虑,“此等机密,你是如何得知的”
萧明之也跟著看向他,眼裡倒没有怀疑,隻是单纯的疑惑,想听他解释。
谢澜自然是通过原世界线猜出来的,包括燕瑾年前世意外被杀,恐怕也跟这几个僞装成土匪的人脱不开关系,但他不能透露跟系统有关的事,
“殿下忘瞭,我给宁王做瞭近十年伴读,不小心听见个把消息,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个鬼一个在夹缝中求生的人,居然有心思收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用上的情报,要说没有企图,燕瑾年说什麽都不信。
他心绪逐渐稳定下来,进而升起的是警惕。
燕瑾年很清楚他跟谢澜是合作伙伴,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擅于谋略的人,若有心做点什麽,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谢澜仿佛没察觉他表情的变化,直视著那双眼睛问,“殿下可还记得寿宴之上,自请来江都的初心”
“我”,燕瑾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其实我最开始的目的也没有你们想的那样高尚,除瞭想尽一份力外,更多的是想暂避锋芒。”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燕帝年纪大瞭,太子党与宁王一党的争斗越来越激烈,总有一天会波及到他身上。既然如此,还不如南下替自己搏一条生路。
要想马儿跑得快,光抽鞭子是不行的,上等草料也不能少。以目前处境看,他和萧明之哪一个站出来揭发燕九瑜做的那些醃臢事,都会惹燕帝防备,眼前这人却不会。
谢澜化身鸡汤学傢,温声劝解,“殿下可曾听过一句话,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大燕隻是病瞭,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树木尚且有虫蛀,何况是一个国傢发现后拔除便是。”
燕瑾年半晌没说话,似乎在思考著什麽,从他手背暴起的青筋看,内心远没有表面显露的那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