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两辈子加起来,萧明之都没体会过这种待遇,因此万分不适。他大抵觉得丢人,整张脸埋在谢澜胸口,发丝从肩头滑落,难得显露出温驯的一面。
影一何曾见过这样的将军,牢牢跟在两人后面,指责的话卡在嗓子裡,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谢澜耳边嗡嗡作响,压根没听见他说瞭什麽,对著空荡荡的街口皱瞭皱眉,“马车”
影一下颌线绷得更紧瞭,隻身在前方带路。
死狗般躺在地上的人被影结结实实捆瞭起来,他毫不顾及那些外伤,将对方抗在肩上。
影五天生就是个操心的命,抱剑跟在一旁,一会担心哥把人勒死瞭,一会又怕一哥和那西戎质子打起来。
老天保佑,他担心的事一个都没发生。
踏上马车前,谢澜又问,“大夫”
影一怀疑他得瞭选择性耳聋,隻问自己想问的,别人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情不愿的回答,“早就在府裡等著瞭。”
亲眼见他受伤濒死,造成的冲击远比上个世界大得多。
刺入肩膀的暗器带著倒鈎,陷入血肉后伤口难以愈合,车轮滚过路面,每一次微小的震动都会撕裂内裡肌肉,和棱刀上的血槽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路上,谢澜用瞭最笨拙且不讨好的办法,把精神力附著在伤口四周,帮他缓解疼痛。
由于过量失血,萧明之体温低得吓人,主人格蜷在谢澜温暖的怀抱裡昏昏欲睡,恶人格便取代他浮瞭上来。
“唔”,他比主人格更能忍些,微微转头查看伤口,牵动肩颈,本来麻木的地方又是一阵剧痛,唇边忍不住洩出一声低吟。
“别乱动”,谢澜止住他的动作,想用力又不敢。
恶人格本该抗拒,不知为何又忍住瞭。他半眯起眼尾,从谢澜的表情和话语中觉出一点别样的东西,模仿著另一人的样子靠在他怀裡不动瞭。
两条不同的幸福指数一路升升降降,直至回到靖王府才重新稳定下来。
一个达到瞭百分之十,另一个终于升回。,:,
霸道王爷俏王妃(9)
谢澜抱著人进门,王府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关人的关人,打水的打水,其他无事可做的都守在卧房外,将院子围瞭个水洩不通。
项荀提著药箱边走边赶人,“都出去”,他抬手一指,不偏不倚正对著谢澜,“你留下。”
若想取出暗器,必须先扩大创口,操作过程类似于现代的手术,项荀似乎还没放弃收徒的事,安排他和常山一起打下手。
项荀眼神毒辣,一眼看出倒鈎上残留著药物浸染过的痕迹,但萧明之唇色浅,脉象弱而不乱,并不符合中毒的症状,“暗器有毒”
谢澜微微颔首,“不过已经解瞭。”
未经诊断、不依赖外物的解毒之法闻所未闻,项荀深深看瞭他一眼,大概以为是某种西戎秘术,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为减轻痛苦,动刀前萧明之先服用瞭麻沸散,谢澜盯著那把消过毒的银刀,见它离萧明之越来越近,下意识出声叫停,“项先生”
项荀行医中途最忌讳打扰,动作一顿,皱眉看瞭过来,“何事”
谢澜想拜托他轻一点,可受伤哪有不疼的,纠结半晌,最终也隻是摇瞭摇头。
项荀忽然觉得这个看中的徒弟也不太聪明,嫌弃地摆瞭摆手,“你也出去。”
有时候精神力太强也不是件好事,谢澜坐在外面,耳边是萧明之隐忍至极的痛吟,某个瞬间,他隻觉得那大夫手裡的刀使错瞭地方,不小心割在瞭他的心口。
不然怎麽会这麽疼
谢澜僵坐许久,听见房门开合的吱呀声慢半拍看瞭过去。
常山手裡拿著绷带和一瓶伤药,指瞭指他的右手,又把东西往前推瞭推,比出一个缠绕的手势。
谢澜顺著他的目光看向掌心,被利器割出的伤口已经凝固瞭,结瞭层薄薄的血痂,由于反複破裂痕迹蹭得到处都是,边缘红肿,狼狈异常,“多谢。”
常山不会说话,笑容有些腼腆,亲眼见他包好伤口才转身回屋。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当雕花烛台上的玉烛燃烧过半,项荀终于从房间裡走瞭出来,谢澜起身迎上去,“项先生,将军他还好吗”
项荀抖抖袖袍,抹掉下巴热出的汗,“后半夜肯定要发烧的,七日内不可见风,伤口不得著水,老夫再开几贴药。”
他见谢澜点头应下,提笔写方子时冷不丁开口,“将军不喜旁人近身,对你倒是没什麽防备。”
谢澜怔瞭一下,随即保证道,“晚辈一定照顾好他。”
项荀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出来的,这话就差明说二人有猫腻瞭,一番试探却像打在棉花上,没激起半点回响,气得他抖瞭抖胡须。
谢澜哪知道他心裡这些弯弯绕绕,得到许可后来到内室查看萧明之的情况。
空气中弥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因为伤在肩膀,萧明之隻能平躺著,细长的眉皱成一团,呼吸粗重,唇瓣失瞭血色,显得干燥而寡淡。
谢澜手背刚抵上他额头,打算试试温度,便对上一双黝黑的眼。他动作自然地收回手,用帕子轻轻拭去渗出的冷汗,也卸掉瞭易容用的道具,“将军想喝水吗”
萧明之应瞭一声,下一刻他的手穿过后颈,稳稳将头托瞭起来。
恶人格就著谢澜的手抿瞭两口,逐渐觉得另一个傢伙栽在他身上果真是有理由的。常言道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对,想不动心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幸福指数又开始上下浮动,最终缓缓上涨瞭一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