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谢澜把碗丢进洗碗机,在他旁边落座,茶几上摆著提前冰好的果汁,电视背景音调到瞭最小,半点不见严肃的气氛,倒更像饭后消食。
出于某种心理,他并未直接开口,而是谦让道,“你先说吧。”
此举恰中容越溪下怀,他望著对方的眼睛低声问,“你不喜欢我送的花吗因为它们不是名贵品种。”
“当然不是”,谢澜下意识反驳,自古真心难求,他隻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追随几世的情意。
倘若无情之人动情,还算什麽无情道。在过去无数的时光裡,修炼占据谢澜生活的绝大部分,成为任务者后依旧保留瞭这项习惯,这是他的道。
可他们在不夜城已然将世间最为亲密之事做瞭个遍,占人清白却不负责,和原世界线裡的渣男有什麽区别。他心中的条条框框太多,硬生生把自己困入两难境地,进退皆是错。
容越溪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一点点卷起裤脚,经过小半天时间,那些蚊虫咬痕非但未消肿,反倒愈发疼痒,落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他向左挪动,不著痕迹地缩短瞭两人间的距离,半干的发丝携裹著水汽和沐浴乳的味道缓缓铺开,眨动眼睛的样子像极瞭某种湿漉漉的小动物,“那你为什麽不高兴”
容越溪用指尖碰瞭碰小腿的鼓包,隐忍地抿起唇角,“好看的花总是长在无人打理的草丛,摘它们的时候我被咬瞭好多口。”
谢澜无意识皱眉,隻觉得那些红色斑点格外碍眼。他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接触到对方疑惑的视线才记起来解释,“我去找一下药箱。”
从这份反应裡感觉到一点熟悉的东西,容越溪微微勾唇,提到一半的心终于放瞭下来。他不太明白谢澜在担心什麽,难道是傢人不允许
这个世界同样没有立竿见影的止痒药膏,谢澜假意翻找,实则照旧从系统那裡兑瞭管软膏出来,握住他的脚踝挨个涂瞭上去。
身体三番五次地背离意志,做出截然相反的举动。
容越溪的腿顺势搭在他身上,正欲乘胜追击,放在一旁的电话响瞭。
司机果然把谢澜带人回岭安别墅的事报给瞭谢父,但对方在电话裡提起的却是另一件事,简而言之,他和容越溪上热搜瞭。
男声低沉,不难听出其中宠溺,“明天带你那位见义勇为的朋友来傢裡吃顿饭,也好认识一下。”
原主不靠谱惯瞭,谢父乍一听说新交瞭朋友,忙不叠打过电话,叫带人回傢掌掌眼。
谢澜自己的事都没处理好,哪能先见傢长,想都没想地拒绝瞭。
谢父也不生气,笑眯眯改口,“既然你没空,那爸就上你那住两天,正好离公司近。”
谢澜“”
他略显头疼地捏瞭捏鼻梁,改口道,“不用瞭,我们明晚回去吃饭。”
容越溪不知何时凑瞭过来,靠在一旁听得清楚,自认找到瞭原因。他见电话挂断,歪头看著他的侧脸,眨眨眼睛问,“明天就要见傢长瞭吗”
这个他知道,见傢长在人类社会是一种对情侣关系认可的行为,他喜欢。
谢澜顺口应瞭一声,回过神来本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容越溪的问题还有许多,他弯瞭弯眼尾,好奇道,“热搜是什麽”
“他说我们什麽瞭”
谢澜一边点进微博,一边分神解释,“热搜不是人,是网站裡的某种关键词,因为搜索多、热度高、流量大就被顶到瞭前排”
容越溪看向屏幕,从第一个顺著找瞭下去,反複几次才找到自己
热心市民成功击破拐卖团伙
点进去后热度最高的便是一条剪辑合成的视频,有监控,也有好事者用手机拍下的画面,因为剧烈抖动或距离太远,看著不太清晰,谢澜却能分辨出视频中的人正是容越溪。
隻见他突然从某个方向冲瞭出来,直奔爆发争吵的地方而去。那名带瞭三个孩子的女人由于分身乏术,顾不上身后跟著的小姑娘,给瞭拐卖人员可乘之机。
那两男一女是惯犯,有组织有计划。一对男女假扮夫妻,由女方出手,通常以糖果、零食等引诱年纪较小的儿童至偏僻出,再通过麻醉等手段将人带上车,卖给早已定下的买傢。
带孩子的女人智力有些问题,说话口齿不清,后知后觉孩子丢瞭,慢半拍追瞭过去,两拨人爆发争吵,明明是受害者,反被三人团伙污蔑。
这样大的动静引来不少遛弯群衆看热闹,短时间内却无一人上前帮忙。
谢澜看著画面中快速将犯罪分子按倒在地的人,眼神专注,表情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刻一点点柔软下来,眼前这个小口抿著果汁的人,和前世随手拧断别人脖子的容越溪已经完全不同瞭。
这一打岔,气氛轻松瞭不少,该说的话总归要说,谢澜斟酌著开口,“在游戏裡,我没有关于现实的记忆。”,:,
人鬼殊途(44)
成功离开游戏的人,不允许向普通人提起与它有关的事,若双方均为知情者,则不受规则限制。
“可是”,容越溪挑起一侧眉毛,表情和语气同样困惑,“你隻是失忆,又不是换瞭个人。”
“但我的确有这样的困扰”,终于说到重点,谢澜心口反而更堵瞭,心裡空落落的,像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腐蚀啃噬,泛著密密匝匝的疼痛。
容越溪捏著玻璃杯的手有些用力,指骨泛白,“所以”
谢澜觉得自己病瞭,对方错愕难过的表情针一样扎得他呼吸困难,他转过头,装作一副看电视入神的样子,无比艰难地继续说瞭下去,“所以希望我们能暂时冷静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