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约是第一次喊人类的名字,故而咬字有种奇异的韵律,谢澜也没隐瞒,“其实也没多早,你走的那晚才正式确定。”
听到他提起不告而别,纪重鸾清清嗓子,下意识转移话题,“那你为什麽要种梧桐树”
谢澜淡淡挑眉,“怎麽,隻许你喜欢,不许我种瞭砍来做琴”
天然的动物性直觉告诉纪重鸾,这人根本没说实话。
“你骗人不、骗鸟”,他下意识拉住谢澜,却不小心栽进瞭他的怀裡。两人挨得极近,鼻尖抵著鼻尖,对视间门纪重鸾心跳忽地漏瞭一拍,他呼吸陡然加快,莫名紧张起来,“人类,你愿意为我梳毛吗”
凤凰生性骄傲,羽毛不是谁都能摸的,尤其整理翊羽是伴侣间门才能做的事,这句话四舍五入等同于向谢澜求偶。
谢澜竟也没把人推开,反而勾起他的下巴,彼此间门的距离越拉越近,最终在距离唇瓣几厘米的位置停下,眼神近乎勾引,“你以前也这样要求过别人吗”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这样的行为在人类世界应当称为吃醋。纪重鸾忙不叠摇头,高兴地像隻开屏的小孔雀,急于向伴侣展示自己,“当然没有”
谢澜奖励似的,指腹沿著他下颌完美的线条缓慢摩挲,空气中酝酿著暧昧甜蜜的味道,交错的呼吸灼热撩人,无声催促著懵懂一方做点什麽。
纪重鸾眼眸半阖,盯著那两片浅色唇瓣,眼看就要亲上去,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却不难忽视内裡的焦急,“容越溪”
“嗯”纪重鸾退开少许,下意识应瞭一声,后知后觉发现那道声音叫的并不是自己的名字,但又异常熟悉,他神志迷蒙地看著眼前人,轻声问,“是你在说话吗”
成功近在咫尺,隻差一步,他就能将这名玩傢拉入黑暗,做一场永不醒来的美梦。傀儡没有说话,模仿著谢澜的样子拿指尖蹭瞭蹭他的唇瓣,期待的神色抵过千言万语。
纪重鸾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柔软,丢掉的理智逐渐回笼,狐疑道,“容越溪是谁”
他绝不允许选中的伴侣将自己视为替代品。
他不知道,傀儡更无从得知,它更像一段设定好的程序,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便显得格外僵硬,以至于走瞭步臭棋,“他也是你,是前世的你。”
“前世”纪重鸾皱瞭皱眉,脑海中闪过一点模糊的画面,他任由谢澜的手搭在腰际,下巴依恋地抵在肩头,嗓音轻缓,如情人间门最温柔的低语,“你也配用他的脸”
与温顺的姿态相反,一把匕首骤然穿透傀儡后心,轻而迅捷地绞断瞭控制它的中枢机关,空气中传来丝线崩裂的细微噼啪声。
使用著谢澜容貌的傀儡面上还残留著一丝茫然跟震惊,软绵绵歪倒在地,失去生机的样子看得纪重鸾心中一痛,指尖微微颤抖,匕首咣地摔落。
得益于最后一个副本的特殊性,全部记忆暂时回归,纪重鸾记起瞭那件事真正的结尾
“小心”,谢澜再正经不过地扶瞭他一把。
谢澜并不清楚一隻凤凰愿意让他梳一辈子毛代表著什麽,凤凰在那时候的他看来和豢养的卷毛玉狮、和雪兔区别不大,甚至化形后也隻是拿纪重鸾当一个需要引导的后辈看,于是理所应当的拒绝瞭他。
谢澜说“刚出生的幼鸟会把第一眼见到的人当作自己的母亲你的确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个过程我可以陪你一起完成。”
在此之后,应当是真正的分别。他没说,纪重鸾却听明白瞭。
他不知该生气还是高兴,两种同样浓烈的情绪撕扯著他,让他单方面跟谢澜生瞭整整两天闷气。
即便如此,纪重鸾还是不愿放弃,他觉得自己不会再遇见比谢澜更合心意的人瞭,也无法将感情分给其他人。
执念连同因果将他们的红线紧紧缠在一起,跨越无数位面,一直到瞭今天。
谢澜记不清说瞭多少话,喊瞭多少次他的名字,直到声音变得嘶哑,终于看到怀裡的人颤瞭颤睫毛,似乎即将苏醒。
脱离泥沼般沉重的幻境,纪重鸾还勉强保留著完整的记忆,他无比清晰地看到瞭谢澜眼中的担忧和急切,慢慢回握住他的手,一滴泪悄无声息顺著眼尾滑下,恰好砸在白衣仙君的手背上,“抱歉”
是他来晚瞭,让谢澜担心瞭这麽久。
是他竟然连现实跟虚幻都分不清。
谢澜满腹疑惑就这样消失在他眼尾潮湿的痕迹中。他缓慢收紧怀抱,半是无奈半是心疼地叹瞭口气,在发顶落下一吻,“回来就好。”
“休息一下,我带你回傢。”
隻要找出制造幻境的人,最后一场副本就结束瞭。
纪重鸾体内设下的封印缓缓生效,他在飞速消散的记忆中勾著谢澜的脖颈贴上瞭那两片温热的唇瓣,遵循记忆略显生疏地吮吸纠缠。
和往常不同,这一下吻在瞭谢澜的神魂上,而非这具暂居的皮囊。
谢澜心中猛然一悸,异样的感觉似乎来自于灵魂深处,他没多想,下意识扣住对方后脑,耐心回应。
绯衣青年眼中迷茫一瞬,过往封印,他重新回归小世界的身份。
两人过来许久才分开,容越溪呼吸微促,一点点收回飘散的神志,靠在肩头眨眨眼睛,明知故问,“谢澜,你为什麽要亲我”
谢澜对他倒打一耙的习惯适应良好,蹭瞭下他水红的唇,失笑道,“到底是谁先起的头”
容越溪想瞭想,好像的确是自己,嘴裡却含糊不清,试图蒙混过关,“唔不记得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