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仗著身上有藏氣石,說起謊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安靜註視這邊的陸織夢嘴角一勾,他手指悄無聲息彎曲,白色光芒在他手指尖綻放。
秦卿眉心處猛然爆發出一陣白光,白光散去後,原本平平無奇,平庸到丟入人群再也找不到的面容,驟然大變。
精致的黛眉,清純又嫵媚如桃花般絢麗的眼,淺褐色的瞳孔在陽光下如被染上金色,流暢的下頜線條勾勒出微擡的下巴。
美麗的少女嘴角緊抿,怒火高漲。
襄平堠見到秦卿變幻後的模樣,愣瞭一瞬,回過神後更加憤怒,他厲喝一聲,完全不再理會秦卿,提著重劍就砍瞭過來!
秦卿正要提氣躍開躲過,卻被人抓住腳踝。
倒在暗處的侍女被女怨靈造成的靈力颶風波及,被雜物砸得滿臉的血,她吐出一口含血的唾沫,眼眶蓄滿淚水,怨毒地瞪著秦卿,死死抓住她,“我看見瞭!我親眼看見瞭!你殺瞭夫人!!你殺瞭夫人!!”
“眼見一定為真,耳聽一定為虛嗎?”
一道低沉富含磁性的男聲傳入秦卿耳畔,侍女依舊抓住秦卿的腳踝,恍若未覺,顯然沒有聽見陸織夢的聲音。
陸織夢指尖始終閃爍著一點白光,他又恢複到氣定神閑,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悠然。
“是幻術?”
秦卿沒時間思考,她不過是恍瞭一瞬,襄平侯便手持重劍對著她迎頭劈下!
秦卿眼神一厲,一腳踹翻抓著她的侍女,捏訣而上。
轟——
襄平侯感覺自己劈在瞭堅硬的巨石之上,刀鋒刮出一連串星火,卻始終停留在秦卿臉頰之上,無法向下劈進一分,也就無法傷害到眼前的妖女。
他恨得咬牙切齒,額上青筋蹦跳,臉頰鼓起。
秦卿覺得好笑又憤怒,她冷著臉,“你以為你能傷到我?”她略加重力氣,熾亮的靈力在她指尖迸發,猛地一掀——
壯碩的襄平侯“嘭”地一聲,四腳朝天,掀翻在地。他虎目含淚,一臉悲憤,“你殺我妻,欺我兒,現在淩霸我府,無恥妖族!要殺要剮隨你便!”
秦卿沉下臉,看一眼躺在地上裝死的陸織夢,再看一眼全府上下對她怒目而視的侯府衆人。
半晌,她輕輕一笑,侯府衆人不知道她在和誰說話,但自有人聽在心裡。“你知道他不同尋常。所以,你來此就是想逼走我,離開他。對吧?”
陸織夢搭在腿上的指尖微微一動。
秦卿漠然看一眼呆呆的小公子,哼笑一聲,身影化作朵朵粉花消散。
襄平侯提著的一口氣終於松下,侯府上下發出劫後重生的唏噓聲。
陸織夢斂眸微笑。
清晨,嫩綠的樹葉上掛著一顆晶瑩透亮的露珠。隨著霧氣愈濃,露珠也愈大,綠葉承受不住露珠的重量,壓得彎瞭一些,露珠便順著柔軟的綠葉滑落下去,啪的一聲滴落在兔子軟軟的絨毛上。
一隻正趴在地上休息的灰黑色野兔被露水的輕微觸感驚醒,赤紅兔眼蒙著一層陰霧,神志尚未完全清明,忽然眼前一黑,大大的鐵盆朝她當頭罩下。
不遠處傳來的殺意,讓芽兒渾身緊繃,她想都沒想,直接彈跳躲開鐵盆。
剛離開鐵盆,芽兒寒毛倒立,一股從未有過的死亡危機攥緊瞭她的心髒。
這種危機感在一抹淩厲箭芒擦臉而過的時候攀上瞭頂峰。
生死之間,芽兒腦海中閃過很多細碎畫面,她似乎是會法術的!在她施法想要離開的那一瞬間,砰的一聲,她眼前一黑被人用臉盆給當頭罩住瞭。
齊慎斯舉著弓箭沒有收回,剛剛一箭飛偏就讓他不爽瞭,現在第二箭尚未射出,獵物就被抓瞭,更讓他不高興,“怎麼回事?誰讓你抓住它的!”
小廝李木跪在鐵盆一旁,低聲道,“大少爺,馬上接近晌午瞭,該回去瞭。”
李木不等齊慎斯說話,自顧自地從鐵盆中抓住芽兒的兩隻耳朵,熟練地避過野兔鋒利的牙齒,用草繩捆好。
齊慎斯瞇著眼睛移動箭頭,將其對準李木,“你如今是越發沒大沒小瞭。”
李木苦笑一聲,眼前不過七、八歲大的小小少年,本事沒有,脾氣倒是比誰都大。
可誰讓他是陳姑娘唯一的兒子呢。小廝李木嘆口氣,“大少爺,老夫人不喜殺生,你出來狩獵本就惹她不高興瞭,再帶回去一隻血淋漓的兔子,又要惹老夫人不高興瞭。再說,我們出來的時間夠長瞭,沒時間再去抓另一隻‘活’兔子。”
李木刻意咬重瞭“活”字。
齊慎斯知道自己祖母那假慈悲的惡心模樣,他惡狠狠地瞪一眼在李木手上不停掙紮的野兔。
野兔似乎剛剛出生不久,短小的四肢與耳朵,小小的一團,如一滴濃黑的墨汁。根根兔毛豎起,張牙舞爪的模樣真是惹人煩厭。
嗡——
他手一松,長箭再次擦著芽兒臉頰而過,長箭力道十足,淩厲的箭風甚至隔斷瞭芽兒一簇兔毛,嘭地一聲狠狠貫穿在後面的大樹上。
芽兒瞬間瞳孔緊縮,身軀不自覺微微顫抖。
“知道怕瞭?小兔子。”齊慎斯摸瞭摸野兔的腦袋,豎起的毛不像看起來那樣尖銳紮手,反而異常溫暖柔軟,於是他又捏瞭捏兔子的臉,“小兔子剛剛齜牙咧嘴還很兇?”
“大少爺時間不早瞭”李木欲言又止。
齊慎斯看向李木,剛剛晴瞭一瞬的臉色又陰沉如晦,“行吧,別讓我們尊貴的老夫人等太久瞭。”
正午時分,已經快接近酷暑的天氣,陽光其實有些炙熱難忍,但可能是因為年紀大瞭,有些畏寒的栗陽夫人並不覺得難受,反而覺得陽光照在身上,有些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