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瞭對瞭,我這次可是有瞭一肚子的驚天消息呢,回去看不震驚死那群井底之桃!”
嫣語忽然心情又好瞭起來,大而明亮的眼睛閃閃發光,“我經此動亂,修為又精進瞭不少,我那長胡子老爹也不會多嘴怪我亂跑啦!”
秦卿為好友高興,兩人又碰瞭碰酒壇,如此暢談一夜,第二日一大早,兩隻花妖沒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地離開瞭龍居山。
在龍居山山腳下,嫣語帶著一肚子八卦和驚險回奉化桃林去瞭,然而她還沒高興多久,在半路上就被狐貍債主追上門討債。
秦卿在離開龍居山後不久感知到瞭兔子芽兒的氣息,一路追隨而去。
空曠僻靜的修煉石室中,趙亦奇獨自一人閉目盤腿而坐。
忽然,他身側的一處空間如水波動蕩,不一會兒從波瀾中踏出一個渾身透明,隻隱約可見輪廓的青年人。
趙亦奇察覺到動靜,側眸看向來人,他面無表情,但耳朵微不可見地動瞭動。
聽完透明青年人所說的話,趙亦奇的臉色明顯陰沉下去。
石室沉寂,許久才聽見趙亦奇清冷毫無感情的聲音,“我知道瞭。她離開,是她的選擇。”
“本來我也困不住她。我其實也不想困住她。”
透明青年似乎還說瞭什麼,但是趙亦奇明顯心不在焉,他眉頭緊皺,臉上出現掙紮困苦之色。
半晌,趙亦奇變幻的臉色安靜下來,他重新認真聽瞭聽透明青年的話。
“保持靈臺清明,抱樸守一,以求正道?”
“可是,什麼是正道?”
這次趙亦奇沉默的時間有點長,似乎透明輪廓的青年人說瞭很多話。
但趙亦奇聽瞭他的話,臉上並沒有露出輕松的神色,反而盡是迷茫不解。
“得道長生,飛升上界?這是我從未想過的路。”
“剛開始,我隻是想為師父師娘師姐報仇,但是仇人都死瞭。李宗鎮死瞭,龍居山上下都快被滅光瞭”
“後來,我想和師兄一起修煉進步,若是能另開一處宗門就好瞭但是師兄也不在瞭。”
“或許,我該去找那隻名叫陸織夢的幻魔報仇,但是我不知道去哪裡找”
“你說這些都不重要?這些事怎麼會不重要,是這些事構成瞭我。”
“無知淺薄?”趙亦奇冷笑一聲,“我不覺得這是無知淺薄。貪嗔癡怨本就是人的一部分,如何能割裂?”
透明輪廓的青年人說瞭些什麼,讓趙亦奇陷入瞭沉默。許久之後,他才道,“‘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希望是,最後一次?”
“你要離開瞭?”
趙亦奇無聲嘆息,“好,走吧,都走吧。”
“隻我一人,也好。”
透明輪廓的青年人深深看一眼垂頭盤坐的趙亦奇,他的身子逐漸變得更加淺淡、飄忽,直至如水跡般消失無痕。
趙亦奇胸口一悶,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沫。
想要留住的,終究都留不住。
天地之中,隻剩下他一個,孤傢寡人瞭。
屬於他的劫數,才剛剛開始。
妖界,琉璃主殿。
身姿妖嬈的女人娉婷而來,女人撩起嫵媚多情的眼瞥一眼半躺在主殿軟榻上的閉眼假寐的男人,隨即收回視線。
她隨意地坐在下首,伸直柔軟的長腿,放松地舒展身子,如一尾慵懶的美人魚。
男人等瞭會兒,沒聽見女人的聲音,忍不住睜開眼睛,低低笑道,“怎麼瞭?又是誰惹婉兒不高興瞭?還是那隻野兔?”
“照我說,不服主的玩意宰瞭算瞭。”
“嘖。”秦婉嬌嗔一聲,曼聲道,“我可不敢傷她。本來就欠瞭那小丫頭的,再動她的兔子,這可就得罪大瞭。”
男人擡眸,一雙狹長的眼微微瞇起,弧度淩厲,語氣冷下來,“你還有什麼可欠她的,你對她夠可以瞭。她若不知好歹”
“昊澤。”
清冷如落珠般的嗓音在大殿中響起,秦婉微微坐直瞭身子,半闔著的眼睜開,染上瞭認真神色的她,眼眸清決。
“好吧好吧。”昊澤收斂瞭話語中的殺氣,重新恢複到懶洋洋的模樣,“你這麼護著她,可她還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你這麼一位娘親在呢。”
秦婉眉心微蹙,語含不耐,“少東扯西拉瞭。這隻野兔被我關過、打過、訓過,都快一個月瞭,但她就是不服管教。卿兒如此信任她,可不能留個隱患在她身邊。你掌管這片妖域數千年,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
昊澤攤手,無奈道,“我早就建議過你瞭,不服主的東西,殺瞭就是,以絕後患。”
“不能殺。”
昊澤剛想說那我也沒法子瞭,但是當秦婉幽怨的眼神望過來時,不知怎麼,那話在舌尖裡滾瞭幾滾,到底是沒說出口。
他認真想瞭想,道,“既然不能殺,那就放瞭吧。”
秦婉翻瞭個白眼,“這兔子誕生於混沌之中,無父無母,性格桀驁不馴,執念頗深,野性難平。現在的她戾氣叢生,有魔化傾向,一旦將她放生,不說會不會給卿兒帶來危險,往後也難免造成六界動蕩。”
昊澤其實話沒說完就被秦婉打斷瞭,他也不惱,靜靜看著美人嗔怒的模樣,直到秦婉說到最後一句話,他才勾起嘴角,忍不住諷刺道,“你不過在天界待瞭那麼幾個月,什麼時候學瞭他們的毛病,以六界安寧為己任瞭?”
昊澤隻不過是聲音略低沉瞭點,表情甚至還十分平和,但秦婉直到他是真的生氣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