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皺眉看向身旁臉色痛苦的少年,本就淺淡的唇色,在疼痛下,更加蒼白瞭。
趙亦奇臉上漸漸爬上熟悉的白色烙印,那烙印秦卿在柳葉和趙毅臉上都看見過,就是這玩意將他們的靈魂與□□拉向地獄深淵,再不得解脫。
而秦卿對此束手無策。
“夢蝶?”
“李智”的話提醒瞭秦卿,秦卿來到禁地時並未看見小水潭的蝴蝶,但是她手裡也同樣有一隻蝴蝶。
她戳瞭戳手掌中的黑白蝶,但黑白蝶明顯因為秦卿強迫她交出李平哲靈魂生氣瞭,一直到現在都不理會秦卿。
沒辦法,秦卿無奈,隻好護著趙亦奇且戰且退,漸漸被逼到小水潭邊緣。
“你們還要躲到哪裡去?”
披著“李智”皮囊的少年一臉戲謔,眼裡閃著惡意的光,“你們竟然敢破壞我們的計劃,一定要好好讓你們好好享受我們的手段,將你們制成最漂亮的衣服!”
“少廢話瞭。”紅眸女人眼如鷹隼,緊緊盯著秦卿二人,緩步逼近,“萬一人傢跳下小水潭呢?”
“哼。水潭下棲息著無數夢蝶。”少年不以為意,“想死無葬生之地,就往小水潭跳吧!”
“真的嗎?我怎麼感覺你們很擔心我們跳下去呢?”秦卿扶著漸漸站立不住的趙亦奇,一步步往後退。
她壓低聲音,靠近趙亦奇,“我們要不要賭一賭?要麼一起活下去,要不一起死瞭。反正十八年後又是一朵好花!”
趙亦奇偏頭,此刻黎明時分,朝陽初升,燦爛若金的光線打在少女的眉眼上,她笑容肆意,眉眼飛揚,眼眸純凈,似乎從未染上過晦澀黑暗。
少女與他呼吸相聞,他看見那張如花般的柔軟嘴唇吐出堅定的話語,“我們賭一把,一直繞圈出不去的這片鬼蜮出口其實就在水潭底下!”
趙亦奇不知道自己怎麼瞭,盡管心裡因為師兄的死亡難過得不行,身上也因為幼蟲掙紮蠕動痛苦得不行,但這一刻,他卻想笑。
他想,他其實從未後悔過那晚給那支薔薇花撐傘。
秦卿根本沒等趙亦奇回答她就做出瞭決定,她似乎早就決定如此做瞭,這一切就連禁地守衛與魔族少年都猝不及防。
鋪天蓋地的粉色大雨傾盆而下,冷冽讓人清醒的花香縈繞飄散,漫天遍地的柔軟花瓣似一場盛大的祝福,動人心魄,攝人心魂。
若不是秦卿一直牽著趙亦奇的手腕,就連趙亦奇都要迷失在這片無邊花雨之中瞭。
“你知道蝴蝶怎麼區分同類的嗎?”秦卿問道,不枉她被蟲子嗜咬、被蛾蝶吸蜜的悲慘經歷,對於蝴蝶這種生物她再瞭解不過瞭。
驟然的強烈失重感讓趙亦奇難以回答秦卿的話,隻耳邊不停地聽見秦卿爽朗的話語,奇異地安撫人心。
秦卿:“蝴蝶身上的鱗粉不但可以防水,讓它們在水潭生存卻不因水潭的濕氣而加重翅膀負擔,而且是它們之間的聯絡信號,可以區分別族蝴蝶。”
秦卿帶著趙亦奇,直直地躍起,然後驟然下落——
之前已經釋放出來的花瓣此刻已經沾染上瞭此處殘留的密密麻麻銀白色鱗粉,秦卿手一揚,收回這些花瓣,組成巨大的蝴蝶翅膀,帶著鱗粉上的特殊氣味,裹住秦卿兩人,順利地墜入水潭。
然而,他們落入水潭並未發出絲毫的聲音,這處奇異的水潭似乎可以吸收聲音,如腐蝕一般冒出細密的泡泡,悄無聲息地容納瞭秦卿一行人。
這一切,隻在瞬息之間,偌大的禁地倏忽之間獨留下面色鐵青難看的魔族二人。
墜入水潭的一瞬間,柔軟的花瓣驟然緊緊捂住瞭趙亦奇的口鼻,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花瓣絞殺時,如絲綢一般的花瓣翅膀突然放開瞭他。
大片的新鮮空氣湧入肺部,趙亦奇不由自主地大口喘息著,連眼角都浮上淺淺淚光。
秦卿此刻的臉色不太好,蒼白得和那些被吸光瞭血液的屍體沒什麼兩樣。
趙亦奇微不可見地皺眉,他握瞭握拳,身體內靈力與靈魂互相撕扯割裂的感覺沒有瞭,身上寄生的幼蟲也在水潭之中消融不見。
此刻他渾身充滿力量,在生死之間走一趟,連修為都有點突破瞭。
他與秦卿正處在一個較大的石洞中,但是石洞是鏤空的,上面有一束又一束光影照下來,和煦溫暖的光線亮度,正是晨曦時分。
山洞頂上折射下的光影一半打在秦卿側臉,一半將她的臉藏匿於陰影中。
光亮下的眼眸燦爛如金,而陰影中的眼眸深黑如墨。
望著這樣的秦卿,趙亦奇突然心悸不已,他忍不住撫住胸口,腦海思緒滔天,簡直要淹沒他。
這處山洞秦卿不熟悉,她往山洞外望瞭望,發現此處正是龍居山子弟練功的嶽清峰。
秦卿正準備快步走出山洞,到外面看看情況,突被趙亦奇扯住瞭衣袖。
趙亦奇個子比秦卿高一個頭,他面向秦卿微微低頭,露出白皙的頸脖,嗓音暗啞,有些無助,“你去哪裡?”
秦卿怔住。
秦卿心下一軟,正準備安慰安慰這可憐的小少年,她還沒想好語言開口,就被小少年眼裡深不見底的幽暗給看愣瞭。
趙亦奇盯著秦卿,笑意溫柔,一如初見時明豔清朗,說出的話卻震得秦卿心肝抖三抖。
“你把我的師兄害死瞭,你想去哪?”
秦卿一腔柔軟瞬間化為灰燼,她呆瞭呆,才找回理智反駁,“趙公子,我覺得有個問題我們得達成共識,你的師兄並非我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