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汜海蛟屠村,要的便是它。
万万没想到,十年后,他的身外身,死在瞭它手中。
宿命一事,实在玄妙。
“此次来南疆,爹爹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云从彧道,“你皇爷爷这些年重病在身,天寿已尽,三日前驾崩瞭。”
三日前他将将从玉阕牙谷死裡逃生,没得到消息也正常。
但即便他不曾身处险境,对于皇帝的死也并不太在乎。虽然当年皇帝将他接回瞭皇宫,算是养著,但向来冷言冷语,将冉子昱丢在一旁任其自生自灭,冉子昱于他并没有多少感情。
因而闻言,他神色依旧平静,隻是颔瞭颔首。
云从彧继续道:“你可知新帝是谁?”
“三皇叔?”
云从彧没想到冉子昱还关注著冉襄朝的朝堂局势,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才继续:“是。登基大典定得也快,就这两日瞭。”
冉柏川,要当皇帝瞭。
冉子昱搁在膝头的拳下意识攥紧。
此时此刻的烦闷,与那日在抚霞峰,陵今游与突然出现的冉柏川密谈完后,那股空落和患得患失如出一辙。
直觉告诉他,冉柏川会带陵今游走!
不!
不可能!
他与陵今游奋死躲过死劫,好不容易心意相通,决不允许谁再横插一脚!
即便那个男人,与陵今游来自同一个世界!
——
晨间,陵今游梳洗完毕,正与上官静儿他们吃早饭,闲聊时正说到大巫与汜海蛟合作、暗算他们的事,明昊不满道:“那老巫婆险些将我们害死,难不成就这麽算瞭?”
上官静儿安抚道:“这两天大傢都疗伤呢,焦头烂额的,我相信周长老不会叫我们白白吃亏。”
说曹操,曹操到,周百义正这时跨著大步进瞭堂屋,隻是脸色有些不对劲。
明昊忙道:“周长老,咱们何时回宗?”
周百义吐一口粗气,很是烦闷地道:“要延后几日,最近是走不瞭。”
“为何?”
周百义:“大巫昨夜仙逝瞭。”
一大早,医馆便格外忙碌。
黎捷山的巫医们忙著处理身后事,这是个繁杂的任务,尤其顶著压力与巨大悲恸,行动更是艰难。可雅舒作为大巫的关门弟子,甚至没有时间悲痛,红著眼眶跟著师兄师姐忙前忙后。
大巫的离世,其实知道内情的人并不意外。在进入玉阕牙谷前,周百义将有关玉昆尘离世的真相和盘托出后,曾要求在场所有人以道心发誓。
这之后,大巫却与汜海蛟合作,虽然她也隻是听命于持阴面苏醒的玉昆尘,但终究是将内情告知瞭汜海蛟,受到毒誓反噬,也是情理之中。
仔细回想,他们能从玉阕牙谷平安实在不知积攒瞭多少好运,饶是阅历丰富的周百义,每每回忆起来,后背都能惊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此番行清子令他带队秘境之行,言外之意乃是将她的宝贝徒弟的身傢性命都托付给瞭他,可秘境之内,他们三个几乎是靠著自己勉强活下来,周百义面上不说,其实愧疚得很。
以至于他原本想等叶蝉衣他们问出母蛊和解药之后,再跟黎捷山清算此账,没想到天道直接出手,给这件事划下瞭不容反驳的句点。
因果报应,倒是有瞭应验。
不过话说话来,若是顺著大巫之死去捋,不由细思恐极。
大巫既然死于天罚,是不是也意味著行清子先天鸿蒙圣体的秘辛也被抖露?汜海蛟的身外身被冉子昱一剑斩杀,他本体定遭受瞭重创,若想快速恢複,行清子,刚刚好!
但这思虑其实有些多馀。
一来太行剑宗防范周全,即便强悍如汜海蛟,也是无法悄无声息潜入宗门,遑论接近掌门;另外,行清子本人的修为也是当世一绝,怎会这般容易找瞭道?
不过即便如此,周百义越想越不放心,还是给行清子传瞭讯,提醒她注意。
大巫下葬的那日,玉昆尘被吞噬的妖丹基本恢複,行动无碍后,以蝶王的身份为大巫送最后一程。
那一日,在浸染橘红的山间,万千玉阙蝶翩跹起舞,这些消失瞭数十年的是生灵像是从土地裡生长而出的花,到瞭时间,便振起轻薄的双翅,向苍穹飞去,送别离世的老人。
这位黎捷山的掌门,一辈子兢兢业业,一切隻为南疆的和平福顺,最后的离去也是因为敬仰蝶神,遵守著世世代代流传的本分。
这种刻进骨子裡的根深蒂固的观念,予以评价并没有什麽意义。
大巫葬礼一过,太行修士加一个不知该解释为什麽身份的陵今游,在白水岩村寨口,开始陆陆续续登上周百义的飞舟。
桑卡一傢,包括已经痊愈的大哥桑尼都来送行。此番这所谓的疫病包括回归的灵蝶,村民们知道都是这些修士的功劳,纷纷感谢,硬是往晶莹剔透的宝船上塞一代又一代果蔬和药材,任大傢如何推拒也不管用。
热情的村民们连连握著修士们的手道别,尤其是在此待得最久的魏俊贤和阳光俊朗的明昊,最是被大妈大婶们喜欢,纷纷围著他委婉劝说他留下,给他们当女婿。
至于冉子昱,由于相貌太过俊美,根本不似普通人,浑身散发拒人千裡的冷俊和可怕的压迫,大傢下意识都不敢靠近。
直到玉昆尘出现,送别现场才寂静下来。村民们不约而同垂首,神色严肃,就连咋咋呼呼的宝桑和其他一群孩子,都闭上瞭嘴,乖乖贴著自傢爹妈,足可见他们是如何敬畏蝶王。
玉昆尘对此早习以为常,她披著斗篷,由两个巫医护送而来,对衆人欠身道:“这段时间,麻烦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