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儿子宝桑先睁著乌溜溜的眼睛问:“侬俩是大夫?可以治好俺伯伯吗?”
“那是自然。”陵今游笑著说。
“那也能治好所有人嘛?”他晃著腰间的香囊,“治好瞭他们,我们便不用戴这个瞭,房子外面也不用涂草汁瞭。宝桑不喜欢那些味道。”
领二人落座的云秀闻言当即轻斥:“又说胡话。你可不行再拿下香囊瞭,草汁也是大巫熬煮的,你不行去抠著玩。”
宝桑委屈地扁嘴,但没再说什麽。
陵今游道:“看来你们很敬重大巫。”
桑卡当即自豪起来:“那是,大巫不仅救我们,还带我们采药赚钱,大巫很好。”
云秀却叹口气:“不过这几年山上的灵药少瞭很多,难采。”
“怎会如此?天气不好麽?”
桑卡与云秀一脸愁苦地摇头。桑卡说:“我们这穷,要麽种地卖,要麽采药卖。修士很喜欢我们采的灵药,年年都是这样,但是这些年灵药不长瞭,越来越少瞭。”
南疆身为中洲药库,山川连绵,每年会産出大量灵药灵石。南疆人世代以此为生,当是懂得遵循药理与自然规则,不会盲目挖采。
若非人为,还能是什麽让灵药数量锐减?
饭后休息片刻,他们便回瞭云秀打扫出来的客房。叶蝉衣还算有点良心,将床铺让给陵今游,自己准备打坐一夜。
床铺挨著窗户,陵今游趴在窗口乘凉,看见桑卡的大儿子宝桑借著月色坐在门前台阶上,正低著头摆弄著腰间的香囊。
这孩子不知想什麽,玩著玩著便将香囊摘下来,马上被路过的云秀拍瞭手,斥责道:“宝,侬作甚!快戴上!”
“阿娘,这味味重。”宝桑很是委屈。
“那也要戴!”云秀亲手将香囊给儿子别好,警告说,“再摘下来,山裡来狼叼你走!”
孩子当即吓得缩缩脖子。
看来这孩子是真不喜欢这刺鼻的味道。也是,孩子哪裡懂这些?
忽而一隻手伸来,将窗户关上,叶蝉衣站在床边道:“有条小路直通牙谷,就在白水岩后山。等他们睡下,我们出门。”
“哦。”从被冉子昱支配的恐惧中挣脱后,陵今游状态也回来瞭,还有心情眨巴眼睛调侃叶蝉衣,“你相好告诉你的?你那相好是玉阕蝶族吧?”
他不紧不慢喝茶:“冉师侄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的。”她晃晃脑袋,得意道,“很好猜啊,你愤世嫉俗的,大抵就是因为行清子他们杀瞭你相好呗。你想用我的妖珠救她。我就知道你没这麽好心,还什麽‘悬壶济世’,不害臊。”
提到那死去的妖族,叶蝉衣显然没什麽闲心同陵今游斗嘴,狠狠揉她脑袋以示惩戒后便兀自坐回瞭角落,闭目冥想。
陵今游等得都要睡著瞭,冷不丁被叶蝉衣晃醒。
二人自窗户跃出,身轻如燕掠过白水岩的山坡,明亮皎洁的月光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却在钻入古老隐秘的山林后,也变得晦涩黯淡。
叶蝉衣虽然很久不曾来此,但记忆翻涌而出时依旧清晰无比,他带著陵今游几乎畅通无阻地到得一座断裂的石碑前,却发现碑前早有一个身影在鬼鬼祟祟徘徊。
那人瞧著是个男性,头发稀疏,佝偻著背,脚步细碎移动却很快,绕著那石碑面对他们藏身之地时,陵今游当即看清对方的脸,狠狠一惊!
虽然那张脸有些丑陋,但震惊却是因为,他光亮的额头上匍匐著一隻浅红的蜈蚣。
她第一时间便配上瞭原著裡的描述。
那这人岂不是就是——千足妖道?!
陵今游忙跟叶蝉衣示意,说瞭句唇语。他是个聪明人,虽然没见过千足妖道,但马上反应瞭过来。
陵今游跟他传音:他想干嘛?
叶蝉衣眉头紧锁,心情看著不好,语气也添几分烦躁:怕是想破解这入口的结界,设法进入玉阕牙谷。
陵今游一惊:这入口不隻你知道啊?
叶蝉衣鬱闷地回:看来是的。
千足妖道在残碑上涂画半晌,又是念咒又是施法,妖术闪烁几番,却都没有引来什麽动静。
叶蝉衣传音说:看来他隻知道此地是入口,但并不清楚怎麽进入。
千足妖道果然没辙,将碑上痕迹清除后,匆匆离去。
陵今游二话不说便要跟上,叶蝉衣忙拉住她:你做什麽?不入谷?
陵今游:云从彧的毒要他来解,起初我也说明瞭,一路与你同行就是为瞭抓这妖精。
虽然她下定决心离开冉子昱,并且一辈子不和他见面,但是由于她熟知玉阕牙谷的剧情,所以必须先帮云从彧抓住千足妖道,拿到解药。
得知叶蝉衣的目标也是玉阕牙谷,完全是意外之喜。
可眼下千足妖道提前出现,她已没有进入玉阕牙谷的必要。
但叶蝉衣需要她的妖珠。
一时间,原本目标一致的二人忽而被抉择的岔道分开。
眼看那鬼鬼祟祟的背影越去越远,陵今游隻好道:帮我抓住他,我再随你一起进玉阕牙谷。我不会食言的,你我之间的交易还没兑现呢,你要帮我挡住冉子昱。
叶蝉衣半信半疑的脸色最终缓解,二人猫著腰跟上千足。
千足妖道乃是妖族炼毒高手,甚至能毒倒元婴修士,但修为其实一般,一大把年纪不过精怪前期,由于下毒手段简直不择手段,一直饱受各方追杀,以至于逃跑和躲藏两项技能被“磨炼”得十分高超。
陵今游念及如今的自己都熬到精怪后期,从前任人欺侮的猫妖,现在有瞭两把刷子,不算上使毒这种阴招,甚至能吊打千足妖道这个曾经的汜海蛟身边的红人,可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也算没辜负原主的一点点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