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奶奶姓杨,人称杨老太君,小时候傢中拮据,又早年丧夫,经历瞭半生风雨,终于将儿子拉扯大瞭,如今也是享清福的年纪瞭,可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水影这个宝贝孙女。
“那个送你回来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派头也忒大瞭些,实在是吓人。奶奶怎么听说,你要嫁给他瞭?”杨老太君慈爱地抚摸著水影的头发,说。
水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奶奶,你别怕,隻要有我在,他不敢伤害你们。”
“我的孙女我最清楚瞭,奶奶隻希望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奶奶也是过来人,看你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当新娘的喜悦呢,奶奶就知道,我的宝贝孙女心裡一定有苦衷。”
“奶奶,你不要担心我瞭,我隻希望,你能健康快乐,活到一百岁。”
“一百岁?那不成老妖精瞭?”杨老太君笑瞭笑。
水影也抿嘴一笑,说:“奶奶,你别开玩笑瞭,你怎么会是老妖精,在我的心裡,你就是仙女!还是最美丽最美丽的仙女。”
杨老太君笑著摇摇头,“你这个鬼精灵,就会哄我开心。”顿瞭顿,又道:“孩子,看你笑瞭我就放心瞭,人生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再回首,就知道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再难的事情回头看,也隻是人生的小插曲罢瞭,所以多笑笑,笑瞭,就证明你还没被生活给打败。”
水影将头埋入瞭她的怀裡,“奶奶,谢谢你,我记住瞭。”
……
在给杨老太君准备寿宴时,水影母亲提到瞭顾芸,水影才知道,顾芸也回北平探亲瞭,现在在报社打瞭一份零工,等过段时间还是会回江城。
水影很是思念顾芸,便循著母亲给她的地址去瞭报社,李皖并没有过多干涉,隻是派士兵跟著她。
天空下瞭一场雨,午后雨停瞭,地上的水,风一吹微皱,像摇曳的烛火。
报社门口有个铁门,水影推门走进去,隻见一个短发的女孩子正在画黑板报,她身材纤瘦,隻露出一截雪腕,拿著粉笔,一笔一划地写著,看起来安静恬逸,这女孩有种神奇的魔力,仿佛隻要看到她,一颗心就不由得宁静下来,再多的烦恼也能抛到九霄云外去。
等她转过头来,水影发现,女孩其实很漂亮,像一枚刚剥瞭壳的鲜荔枝。
见到水影站在身后,女孩眼中升起疑惑。
“小芸!”水影情不自禁地叫瞭一声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你怎知我名字?”女孩有些吃惊,粉唇微张。
水影立马说:“刚才我听门房的人这样叫你的。”
“哦。”顾芸点点头,“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我这次来,是你姐姐顾茉托我给你报平安的,她人在南方,现在很好。”
“你见到我姐姐瞭?”顾芸又惊又喜,现在的世道,能听到亲人的消息简直比金子还珍贵。
两人又说瞭些闲话,快分别时,小芸突然对水影说:“你好像我的一个熟人,那人像我的亲姐姐一般,和你的名字就差一个字。她是我的英文傢教老师,刚刚留洋回来,可是我却还没见到她。”
“是么?”水影隻是淡淡一笑,“也许人都有相似吧。”
水影现在还在被李皖的士兵监视,也不能透露太多,所以隻能和顾芸当陌生人。
“你相信借尸还魂之说吗?”顾芸突然问。
见水影没有回答,女孩隻是笑瞭笑,和水影道别。
等水影走后,顾芸才舒瞭一口气。
她看瞭眼时间,已经可以下班瞭,该死的章嘉宴还在广州出差,说是出差,不过是找个借口去看赛马瞭。
不过走瞭也清净,最好越久越好,这样等她回去上班就不会有人为难她瞭。
“顾小姐,下班瞭?”门卫大爷朝她点瞭点头。
在回傢的路上,小芸心裡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你知道吗,水老师,门房的老张,可是从来不会叫我小芸的。
顾芸虽看起来温顺乖巧,心思却是玲珑剔透,很多事情都看破不说破,姐姐顾茉在时,曾劝她,不要那么敏感,想太多不是好事,顾芸却反过来安慰她说:敏感也不是坏事,特别是用在案子上,可以发现常人发现不瞭的证据。
天空突然飞起瞭一隻鸽子,好像往南飞去,越飞越远,顾芸心想,鸽子啊鸽子,你是飞向广州吗?如果是的,能帮我看看章嘉宴在做什么吗?
如果他在做坏事,就帮我啄他一口,也算是给我报仇瞭!
……
蒋照看瞭眼手表,十二点,正好。
倒霉的是,身上突然淋瞭一坨鸽子屎,擦瞭许久才弄干净。
上海滩最近太过无聊,炎督查离开瞭,杰克也离开瞭,又没什么案子,他便申请回广州探亲一周,正好听说老朋友也去广州瞭,二人就约在酒吧见面。
露西酒吧在广州大酒店内,这酒店是广州最好的酒店之一,来来往往的客人也都是非富即贵。
刚进酒吧,隻见一个年轻人正坐在吧台喝酒,他一身暗蓝色的衬衫,撸起袖子,手指修长,正捧著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倒像浊世之中的一股清流。
不时有小姑娘跟他搭讪,他隻是眸子散漫,笑瞭笑,也不回应。
“jay!好久不见!你小子还是这么有女人缘啊!”蒋照拍拍他肩膀。
“david,你终于来瞭。”章嘉宴转头,染上笑意。
年轻人长瞭一双很好看的凤眼,微微一笑时,眼睛像是会说话,蒋照以前总是调侃他,看什么都像含情脉脉似的,怪不得叫许多女孩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