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曜身先士卒,带领著巡捕房的衆人与歹徒枪战。平静的码头血肉模糊,隻闻到阵阵血腥气,死亡的阴影盘旋在上空,让人窒息。
仅仅过瞭十分钟就结束瞭战斗,可是水影却觉得恍如隔世。
炎曜大步向水影走来,馀光突然发现暗处还有一个枪口,对准水影的脑袋。
“小心!”
炎曜大喝一声挡在瞭水影面前,流弹贯穿瞭胸膛。
后面的木栏“吱呀”一声断瞭,炎曜向后一仰,掉入瞭黄浦江中。
水影大惊,隻觉得炎曜的血好烫,喷到瞭她的脸上,她鬼使神差地站起来,对准那人开枪,顿时鲜血四溅。
这是她第一次开枪,也是她第一次杀人。
水影隻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世界在这一刻好像都安静瞭下来,来不及想其他,隻是去搜寻那熟悉的影子。
“炎曜——”
她疯瞭一般地跑到栏杆边,想去捞炎曜,可是水流很急,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瞭人。
不!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在做梦,她一定是在做梦!
水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身体像不受控制地随炎曜一起跳下去,心裡隻有一个念头,她会游泳,她一定要找到他……却被杰克拦住。
“水小姐,你要保重啊!今天风这么大,你跳下去怎么得瞭?我知道你想找老大,我也想!我一定会派人搜查老大的下落,你放心!”
水影瘫坐在江边,突然伸出手,打瞭自己一个耳光。
好痛……
水影捂著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又打一个。
还是好痛……
为什么,居然不是梦?!
“水小姐,别打瞭!”杰克拉住她的手,也红瞭眼眶。
水影隻觉得五内俱焚,眼前一黑,终于体力不支,晕瞭过去。
炎曜就这样失去瞭消息,上海滩混乱瞭一阵子,工部局见势立马派另外一人顶上,作为临时的总督察。
水影生瞭一场大病,也不知是忧心过度,还是之前的伤口发炎,病来如山倒,隻觉得每天都晕晕乎乎的。她没有跟任何人联系,隻想自己一个人待著。
眼前走马灯似的划过瞭许多张脸,最后定格在一张深邃英俊的脸上,可是,她却永远失去他瞭。
心裡像两个念头在打架,一个说炎曜若是知道你成瞭这个样子,一定会担心的,另一个却说,他不会瞭。
再也不会瞭……
如今的她孤零零的,再也没人会关心她瞭,炎曜不在瞭,李为乐不在瞭,老常也不在瞭,连阿凝都被她送走瞭……
曾经他们都是水影最为亲近的人,可是她却一个也抓不住瞭。
水影像是沙漠中无助的旅人,被烈日炙烤,她的头很热,喉咙像被小刀揦一般,没有一点力气,身上却是越来越冷。
拿出量好的温度计,39度2……还是发烧,一点都没有降下来的趋势。
水影强撑著起来,给自己换瞭几条冷毛巾,敷在额头上,可还是不见好。她让之前卖报的小童去巡捕房打探,得知杰克已经带人在黄浦江寻找瞭三天三夜,却还是没有炎曜一丁点的消息,连最有经验的巡捕都说,炎督查八成是回不来瞭。
这件事杰克自然不会跟她说,怕她担心,但水影总觉得,清醒地活著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我是不是……快死瞭……”水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像是自己跟自己讲话,眼睛直愣愣地望著天花板,说出的话也灰扑扑的。隻觉得心裡像有一个窟窿,怎么都填不满。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坎坷隻能自己一个人面对,往日裡再花团锦簇,也免不瞭有一日会伶仃一人。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说有一封给水影的信。
“这是……”水影艰难地起身,是父母从北平寄过来的信。
原来是杰克看水影心如死灰便找人写信联系水影的傢裡,希望能给她带来活下去的信念。
水影读瞭信,隻觉得心裡沉甸甸的,酸涩不已,在千裡之外的北平,还是有牵挂自己的人,无论发生瞭什么,父母永远是她坚强的后盾,骨肉亲情也永远是她无法割舍的东西。
水影擦瞭擦泪水,强撑著起来煮粥,就算现在隻有她一人,也不能放弃活著的信念。
就这样,水影整整病瞭一个月,人也清瘦瞭一大圈。她每天都搬个躺椅,正对门口,坐在那裡发呆,卖报的小童却知道,水影并不是在发呆,她隻是在等那个人回来。
时间一晃已经深秋,这时,水影已经下定决心回北平瞭,偌大的上海滩已经没有令她留恋的人瞭。
与炎曜的相遇,就像一场璀璨而绮丽的梦境,虽然美丽却很短暂,不过刹那芳华。有时候甚至在想,炎曜是不是她想象出来的人,为什么过去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呢?
可是她的傢裡明明就有他的痕迹,壁橱上还放著他没看完的书,她的手上还戴著他送给她防身的兰花戒指,这一切都表明,这个人,明明是存在过的……
她又派那小童去打探瞭一次,巡捕房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瞭,炎曜还没有找到,那便隻有一种可能……
水影不敢去想,可是现实却逼迫著她不得不去想。
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瞭,她真的很想回傢看看,这些变故实在像一颗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也许唯有亲人还需要她,能给她一个值得停留的港湾,能让她觉得,活著是有意义的。
准备好一切后,便踏上瞭北上的征程。
虽然水影的别墅很华丽,可是要带的东西却并没有多少,水影隻是带瞭随身的衣物,一切从简。前些时她已经在报纸上刊登消息,说自己准备息影,世间再也没有大明星水影儿,让一衆影迷直呼可惜。